走过新藏线

                五、西藏记忆

        那一天，闭目在经殿香雾中，蓦然听见，你诵经中的真言；

        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啊，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这首诗不知道吸引了多少游人对西藏有着魂牵梦绕般的神往，最终踏上了西藏的旅途，和布达拉宫合影，感受西藏风情。当然每个人来到西藏都有着不同的感受，这里只想把我真实的感受讲述给大家，西藏不光有蓝天白云，西藏也不是圣地，至于你去了能不能净化心灵、可否找到灵魂的归宿，只有你的心知道。我的西藏记忆在这里分享给大家：

    记忆之一，环境艰苦。219线从起点到终点，是穿行在昆仑山脉和喜马拉雅山脉紧挨边境的国道，大部分海拔4000米以上，高原缺氧，植被极少。这条线可以说是一片人迹罕见的土地，由于气候恶劣、补给不足等原因，让很多人望而止步，因为你要面对的，是中国，乃至世界上最为艰险的路。出发前一个星期连续3个达坂---库地、麻扎、黑卡，使大多数人还没有热身就放弃了，原因是高反及路途险恶。接下来是连续几百公里的无人区，行走在海拔5000米左右荒无人烟的茫茫戈壁上，又使部分意志不坚强者几乎崩溃，被迫放弃。进入阿里，也是人们常说的“西藏的西藏”，神山圣湖等众多高原壮观美景都扎堆在这里，特别是冈仁波齐峰，信徒眼中的神灵之山，你一定不会错过。阿里之前的路基本靠智慧和体力走下来了，剩下通向拉萨的路就是消耗时间，大多要靠毅力和队友之间的相互鼓励走下去了。直到，在雅鲁藏布江源头，萨迦古城，羊卓雍错的簇拥下抵达拉萨，梦幻般地站在布达拉宫前发呆，此时队友邀你照相，才醒来，这不是梦，拉萨--我来了!也有驴友对新藏线的艰辛考虑不周，永远长眠在旅途上了。2012年6月的某一天，两位少年顶着寒风和冻雨行进至219国道430公里康酉瓦道班附近，此时是黄昏，已无路可走，只能借宿一宵。慌不择路的他们走向道班，进入右边第一间房子，生起火，心想度过这个寒冷的夜晚。说起来也怪，本是6月，却鬼使神差的冰冷。昏暗的火光中，他们睡着了，直到凌晨，其中一位少年辗转醒来，却发现他的同伴手脚冰凉，嘴唇发黑，凑近一看，竟然已经停止了呼吸！那一刻，仿佛永远冰封了。每当驴友经过这里，都要摘帽哀思，已表达对生命的敬重。新藏线上我是怕在高原搭帐篷的，晚上寒冷的吓人，怕睡着了再也醒不来，有时睡梦中醒来突然看到天亮了，睁开眼，定定神，用手摸摸身体，再看看周围，才确定自己不是在梦境中，还活着。活着，真好！我经过无人区奇台达坂（海拔5200米）一周前，一位孤独的骑友，在荒无人烟的戈壁丶奇台达坂附近被3只野狗疯狂撕咬成重伤，被迫撤到叶城住院治疗。还有一位前期一起伴行的车友，眼看还有300公里就可完成219线，因冲坡过快翻车，最后以爱车摔成两截的代价而保住了主人，脸部缝几针，从而遗憾地告别骑行队伍。不管以什么方式，只要走过这条线，亲身感受过高海拔、荒无人烟、恶劣气候者，我们都应该赞他为勇士。

    新藏线，我除了顺利度过高反外，身体未出现任何不适症状。到拉萨住下后，感觉浑身放松，晚上洗了个热水澡，这下坏了，感冒，而且是连续几天，流鼻涕、发低烧、不停地咳嗽。到高原一定要注意一个小环节，身体没有适应前一定不要洗澡，很容易感冒，一路走来我都小心意意，最后到拉萨忘了这细节。送走江河，我的感冒也好了，办理完山地车托运，告别了拉萨，直奔香格里拉，开始了背包客之旅行。

    记忆之二，物资缺乏。新藏线，就是在藏区也算得上艰苦。沿线居住和经营者的生活物资基本都是靠外地供应，相对物品单一，价格昂贵，感觉物价大多是乌市的一倍以上。骑行过川藏线的车友走新藏线时深深感受到，相比之下川藏线就是天堂。旅途上，只要有饭吃、能吃饱，已经知足，加之晚上能找到有人家的地方，有个地方能睡觉，已经非常满意了。进入藏区后对一路上吃什么从未有过要求，都是主人做什么吃什么，要什么价格就给多少钱。当然藏民还是比较实在，不会满天要价。进入拉萨后稍有所改善，可以找些喜欢的餐馆吃饭，但物价还是高，尤其是水果，一路上很难吃上水果，就是有了也相当昂贵，拉萨的水果价格大多是乌市的一倍以上，每天还是少量买些吃，以补充身体。6月中旬后，西藏开始进入旅游旺季，物价又上涨一节。后来离开西藏，不管在哪个城市，住下后第一件事就是买水果，新藏线上缺水果缺怕了。

    记忆之三，信仰之城。西藏是中国唯一一个全民信仰的城市，走进每一个家庭，随时可见有念经的人。西藏有人的地方就有寺院，特别是进入拉萨以后，在布达拉宫、大昭寺、小昭寺……有俯地磕长头的，有转布宫、转寺院丶转佛塔的，还有转山、转水、转经筒的。拉萨海拔3600米，看不到6层上建筑，可能是上楼累吧。在这样高海拔城市生活，需要一种信仰，也只有信仰，才可以让人们能够坚定地生活下去。拉萨是个旅游城市，游客随处可见，不知道来这里的游人们能否进化心灵、升华灵魂，但有一点，拉萨因游客的到来，而为这座城市做出了贡献。

    记忆之四，人文差别。西藏1951年和平解放，1959年废除封建农奴制，进入了社会主义阶段。其实去过西藏，接触过藏民，你就会发现奴隶制的影子依然存在，想经过50多年彻底改变，也不是那么容易。解放以前的西藏相对封闭，制度上并未与内地保持同步，我个人认为，西藏有点像从奴隶社会直接过度到社会主义阶段，并未真正意义上经历过内地传统的封建社会。理解了这些，你同藏民交流可以说要容易些。要是用你的思维方式或价值观去和藏民沟通，可能很难达成效果，有时还会产生误会。在新藏线骑行时，基本每天都是骑车、吃饭、睡觉，到藏民家时累的只想休息，很难多交流。当背包客后就有充分时间和他们交流了。

    从甘孜出来，因为没有直接去色达的班车，只有拼车。司机是个藏族人，车上乘客7人，其中4名藏族（1喇嘛、1尼姑、1中年妇女、1女孩）和3名汉族游客。私营车为了节省成本，走了近道，可路非常险，150公里的山路，走了一半就遇泥石流塌方，一棵大树横在路中间，泥土已经将路完全掩埋，挖掘机从我们来的方向开来，师傅看了看说至少需要三四个小时才能修好，沿途的车自觉按顺序排好队，等待路通。

    我们车的司机在路旁看修路，车上乘客大部分下车在路边休息，车里只有我和另外一名游客，还有藏族姑娘，我们3人聊天。小姑娘皮肤很白，四川话说的很好，她一路跟着车里音箱播放的藏歌哼唱，有时候又和司机用藏语交流，我就好奇地问她，是藏族吗？她说是，我一直把她当作四川人，因皮肤好，长的也像四川人。她说自己家就在甘孜，这里藏族大都是这样皮肤比较好。我就赞美她歌唱的很好，皮肤好，长的也漂亮，汉语又说的流利，女孩听我一连串的夸奖之后，话也更多了。

    女孩叫格桑卓玛，22岁，父母离异后从小跟着母亲长大，没有上过一天学，因为没有钱。谈的男朋友曾离过两次婚，比她大十多岁，男的又有了新的女朋友，可格桑已怀孕两个月，准备去印度将孩子生下来，男方要就给他，不要就送亲戚。我们同行的这位女游客，40岁左右，听了格桑的身世后非常气愤，说这男的道德品质败坏，必须了断。格桑好像没有任何怨恨的样子。我就问她，你恨男朋友吗？她说，没恨过，我们分手了，只是我的命，跟他无关。从这个故事中，我看到了藏、汉两个民族在道德丶价值观上还是有着很大区别，女游客可能不懂这个，一味的指责格桑男朋友的不对，格桑是无法听懂的。

    记得在从色达佛学院出来，进入色达县城和几个背包客拼车准备去马尔康时，找了个藏族司机谈好价格7人包车1100元到马尔康。正在凑人时，又来一藏族司机说他的车1000元可到马尔康，我们拼车的当然愿意坐1000元的车了。这时前一位司机不愿意了，说和他谈好的1100元，必须坐他的车。要是汉人的思维习惯，谁的便宜我们坐谁的，我想坐谁就坐谁的。这样的思维放在藏民身上就行不同了。司机和拼车人的争执转化为他们内部的争执。这时来了一位稍有威望的司机，了解情况后，就让俩位司机抓阄，谁抓到谁拉我们，有意思吧。你不了解藏民思维习惯的人，千万别认为这是他们的不对，还是入乡随俗吧。

    记忆里的西藏有很多很多，蓝天白云，满街的流浪狗，上厕所收费2元，还有就是车站、广场附近围着你叫买串珠的藏族妇女。可能来的游客多，借游客的善良而培养出了一批讨钱大军，在车站、旅馆丶饭店附近随处可见。拉萨市是个骑车半天就能转完的城市，送走江河后，我独自骑车环拉萨市一周，又穿行几个主要中心街区，半天完成。拉萨周边进驻开矿的公司不少，排出的污水丶烟尘，使这里的河流不再清撤丶天空渐渐失去蔚蓝。以后来的游客也许看不到一个纯净的拉萨了。人的一生，总有些看不完的风景，走不完的路，触不到的梦。对于西藏，梦过也好，去过也好，向往也好，我只想说，不要去扰乱别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