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费米鲸 于 2012-11-16 12:09 编辑 多亏小禽机灵,从移动硬盘里找了几十部电影和美剧韩剧港台剧拷贝到女作家的本子上,还送了一小袋杉林溪高冷乌龙茶给她,从此这女子就基本从我们视线里消失了…… 只在考花儿家院子里的厕所附近,有一个满眼血丝的皂袍女子频繁出没,闪来疾去…… 提到厕所我突然想起金沙江大峡谷的宝山石头城~ 城寨偏高处有个险险搭在山崖边儿的小茅房~ 几根大木檩悬空探出去半截撑起个棚子~ 脚下两条木板左右平行架成茅坑儿~ 每次如厕仅能容一个人蹲进去~ 胸前有根冷杉木的大横梁~ 可以抱胳膊趴在上面~ 我每每解衣露臀~ 畅怀以响屁~ 气凝丹~ 元。 (2005年 云南宝山 胶片旧照扫描) 眼望近前巍巍太子关啊~远眺山间灿灿金沙江啊~~仰叹云端悠悠万古愁啊~~~ 脚底窄木之下即是万丈悬崖……待听噗通一声粪落池,却久久不闻“噗通”声——原来正是无底深渊,屎撅儿翻腾旋舞着直降谷底~遁入雾瘴寻不见~尚未落地就被山风吹成灰飞烟灭而去! 这时猛吸鼻腔完全闻不到臭味儿,只嗅得空气中一束清新凉爽,如雪逝/冰消/风流/云散…… 每逢乡野蹲坑儿我都能回忆起幼时初念唐诗,曾问俺家老爷子“李白和杜甫写诗有啥不同?” 老爸欣然举例说:“譬如描绘拉屎吧~杜甫写出一般是‘小桥窄木长流水,噗通一声粪落池。’” “那李白呢?” “大风吹屁股,冷气入膀胱!”老爷子振眉吐气,声震云霄! 彼时我顿然觉得一股子冷风兜底而来~直刺肺腑!如同北海道的绿芥末拌了清晨的野薄荷,就着北冰洋汽水和雪咽之!冰凉泉涌!!神清气朗!!! 真是遗憾在宝山如厕时没拍下那个悬崖茅房,哪位再去的驴友辛苦晒照几张,洒家实在怀念得紧! 甭嫌累啊~要爬几百级台阶才能蹲上那个茅坑儿~但是不愁排队~通常人类都懒得上去~ 论屎论到心旷神怡原本理所当然,事关宣泄/挥霍的勾当总是欢畅淋漓的~ 坐挽金弓如满月,低头望,一片黄!哈哈哈~~~ 跑题拽回。 夜半频繁如厕的女作家不来骚扰~肉照吃/茶照饮/马照跑~我们的销魂世界回归美好~:D 前些天赶上国庆长假,女房东考花儿姐辛苦忙活了一阵子,焦头烂额之后终于偷得安逸,额尔古纳河即将冰封,全家欣然进入无忧无虑的冬季休眠期…… 深秋艳阳暖挂,这个俄罗斯族丰腴妇人终于绽开了由于操劳而紧锁的愁眉: 她是第三代华俄后裔,祖母是十月革命后来华避难的纯血白俄贵族,考花儿身体里奔腾着四分之一来自俄罗斯的血液,她几乎完全继承了沙俄女子的矛盾属性——隐忍冲动/安详勇猛/温婉激情! |
本帖最后由 费米鲸 于 2012-11-15 09:12 编辑 配得我敬礼的不是她的勤劳,而是她的从容担当。 这个偶尔婆婆妈妈/鸡零狗碎的40岁边疆女子丝毫不简单,除非你愚蠢到智商为零,麻木到情商成负值,否则就无法不真心对她,因为她是一个“饱食人间烟火到极致”的女子! 考花儿从不矜持地强求什么淡泊人生/心如止水,她不镇静/不恬静/不淡静,当悲则哭/当欢则笑/当恼则嚣,喜怒形于色/苦乐形于色/冷暖形于色……纵情自性到如此极致,又岂同世俗女子? 迄今相识七年,我见惯了她的自性从容,诚心诚意喊她一声“考花儿姐”。 不管是华俄后裔还是外邦俄国女子,传统上同样主外也主内,伊不仅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从历史上看她们甚至上得殿堂下得牢房,而以我眼光瞧她们简直上得天堂下得地狱! 我上大学时曾去布拉戈维申斯克巡访边境农庄,彼时借住在一户农家,户主是个不到50岁的中年大妈,但已经是5个娃娃的姥姥,最大的上小学,最小的还在襁褓。姥姥一年四季照顾五个小崽儿,耕织不辍,全家6口人每月花费当时仅合人民币不到300块钱,而21世纪初的北京城市人均月收入已经突破1000元。 (布拉戈维申斯克 旧照) 彼时体重200斤的乌斯吉妮娅太太刚喝下两瓶45度的土豆Vodka,她醉醺醺地把至少25斤重的右臂搭上我的肩膀,合影的刹那承载了我对肥胖俄罗斯大妈的全部怨念~~~ 倚着我的是乌斯吉妮娅的外孙女,我离开时她和哥哥边挥手边追着我的汽车跑出大约两华里,拦也拦不住,司机在提速和慢滑之间纠结着,直到视野里消逝了四条修长的腿、两条纤细的臂…… |
本帖最后由 费米鲸 于 2012-11-15 09:19 编辑 另外一位俄罗斯姑娘与考花儿姐身世相反,她拥有十六分之一的中国血统。 莉莉娅出生在海参崴市,父母/祖父母/曾祖父母也都出生在俄罗斯,但她爷爷的爷爷却是地道的中国人,爷爷的奶奶是白俄贵族,1917年之前莉莉娅的曾曾祖母一直生活在圣彼得堡。 (2011年 俄罗斯-圣彼得堡) 昔年苏俄轰轰烈烈的赤色洪流淹没了大小城市,莉莉娅出身高贵的曾曾祖母身陷囹圄,被亲友搭救后,辗转漂泊于西伯利亚…… 上世纪20年代某个岁末冬夜,她历尽千辛万苦逃到中俄边境的阿穆尔河,跟随一队俄国逃亡者穿越冰封的江面偷渡过界,但冻僵的双脚却渐渐步履蹒跚~举步维艰~寸步难移…… 当她冻昏过去再次被冷风刺醒时,第一眼就发现了飞速移动的冰面,一仰头便看到一张勇烈豪雄的脸,脸的主人正抱着柔弱濒死的娇躯大步流星地横穿阿穆尔冰河! 她耳畔恍惚传来圣彼得堡新年夜的嘹亮钟声,眼前却只见莫辛纳甘的闪亮弹道划过寂寂长空! ——狂奔的关东汉子成为莉莉娅的曾曾祖父。 而莉莉娅的曾曾祖母有别于大多数流亡贵族,她不甘心永远在异国定居,二次世界大战前夕,关东汉子终于陪伴妻子踏回阔别10多年的故土…… (2011年 俄罗斯-圣彼得堡) |
本帖最后由 费米鲸 于 2012-11-15 09:26 编辑 然而,等待夫妇俩的是长达15年的政治软禁——他们被限制囚居在俄罗斯的远东边城海参崴,直到1954年那个爱吃土豆牛肉的秃头政客光顾此地,多劫多难的一对眷侣才重获自由…… 岁月风云又滚动半个世纪,他们的玄孙女莉莉娅成为我在俄罗斯旅行的地接导游。 莉莉娅嗓音沙哑,性情有些小古怪,兴许跟她的曾曾祖母一样清高奇特,她一点儿不像俄罗斯辣妞儿,更不像合格的导游,她不活泼/不激情/不聒噪,也不见分毫身处旅游服务业的玲珑市侩,她中文不通/英文不畅/俄语不多言,你若不提问她就很少主动开口说话,但也并非难以沟通,只要你时刻保持安详平静,就能通过手势/眼神/表情…的轻微流转跟她保持长久的默契。 朝夕相处20天后,在乌斯季库特河畔农场的旧屋里,莉莉娅用黯哑的英语讲述她曾曾祖母和曾曾祖父的往事。 |
本帖最后由 费米鲸 于 2012-11-16 12:17 编辑 她的英文由于节奏慢吞吞/发音冷硬硬,反而极易辨听,于是我先前描绘过的那一幕幕烽火岁月在农场壁炉木柴的噼啪爆裂中顾盼生姿,摇曳的火焰让惊心动魄的战争与爱情死灰复燃,少女唇齿间的铿锵音节汩汩跳跃旋徊~敲击着夜色撞入白桦林~淌入悠悠幽幽的勒拿河水…… 流亡华夏的俄国佳媛/勇闯边疆的关东汉子,二者崎岖砥砺的身世背景与历史巧合温情碰撞,结晶出独特的族群——留居中国的“华俄后裔”或者回迁俄国的“俄华后裔”。 前者如考花儿姐,后者如莉莉娅。 莉莉娅说话又哑又低,音量经常小到好像光动嘴不言声儿,我给她起了个俄语诨名儿叫“半哑”,初见时给我的第一眼缘就是特安静不聒噪,而对她好感加深源于刚从黑河出境抵俄后的留影事件。 拍照的地方是俄罗斯阿穆尔省的首府布拉戈维申斯克,1858年《瑷珲条约》签订前这块地儿属于中国,当时乳名儿还叫“海兰泡”,阿穆尔河畔有座船形雕塑是俄属布拉戈维申斯克的城市奠基石。 起初看不懂俄语的我们以为丫就是个城标纪念碑,纷纷站在奠基石前愉快留影,大家笑容可掬~这时莉莉娅静悄悄地凑过来告诉我“无论谁在奠基石拍照都不应该笑,瑷珲条约不公平,这个城市是俄罗斯强抢来的,而且1900年俄国政府就在这条江边疯狂屠杀华人居民,奠基石溅上了很多无辜者的血液,大约5000个冤魂湮灭在阿穆尔河水里……这里是人类自相杀戮的地方,见者当哭。” 由此我放弃留影并向她敬礼,诚挚感激莉莉娅作为一个俄籍子民的悲悯公正——雌性生物当如此。 小禽一直形容我是“顾影自欢派”掌门人,因为我是一个6岁开始独自旅行/从小试图习惯荒野的动物,深知茫茫黑暗森林中飞禽走兽万般可爱,唯独人类是制造麻烦的不懈俑者,我的旅程是用来养伤和销魂的,所以不喜欢也不适合多交朋友——阅者攘攘,知者寥寥。 而莉莉娅这个半哑俄罗斯妞儿貌似跟我挺像——来者熙熙,悦者寂寂。 所以我们彼此都破例留了地址和电话,一别之后却仍雁过无踪,寒来暑往春秋几度也未曾一叙。 直到今年夏季某黄昏,当初跟我一起赴俄的哈尔滨祁家小弟竟然与莉莉娅巧遇在圣彼得堡的涅夫斯基大道! 当晚半哑妞儿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我俩絮絮叨叨扯着时光倒流,足足嘚吧了一个半小时: 布市农家醉酒的胖姥姥、狂奔2华里追车送行的小兄妹、海参崴大雨夜偷偷潜进的少年宫、伊尔库茨克送城市胸徽的男娃和女崽、乌斯季库特便利店的女狗项圈儿和马士提夫犬牌儿、圣彼得堡战神广场露天婚礼的谢顶相公和粉胖娘子…… 雨中威逼她躺在河畔长椅上摆pose的我/挤兑我喝下整瓶烈性Vodka的她/偷盗海关毒贩冰毒保鲜袋的我/用壁炉柴烬描眉画黛的她/使左手跟俄罗斯娃娃打乒乓的我/忘记英文“Rainbow ”用“Sky bridge After rain”代替的她…… …… …… …… 冻结若干年的离言别叙至今才被一把荒腔野火点燃,少年往日的默契欢愉像一大蓬冬眠的杂草,春风吹又生! 翻出一张当年的胶片合影,扫描到电脑上给莉莉娅Email过去,猛然发现半哑妞儿当时居然笑得灿烂——在我印象里她很少笑,怎么在我照片里她一直笑? 比利吉斯比颜,杰乌什卡!(保重,姑娘!) 达斯维达尼亚,布拉薇娜 · 涅魔伊!(再会,半哑) (第22页 216楼“少女考花儿与舞王三哥冰河罗曼史”纵情继续!→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