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下乡十年的落户生活留给我数不清的酸甜苦辣的回忆,记忆的背景中最清晰的就是村前那条银光熠熠、日夜奔流的爱河。 爱河从山涧奔流而出,流过了一村又一村,到这里环绕着村庄拐一道弯,再蜿蜒伸展向前,象一条精美的玉带镶嵌在春天翠绿的田野上。清亮的河水里条条水草随着微波的荡漾翩然起舞,较浅的石滩处有些微湍急的水流声。河的对岸长满丛丛簇簇的绿色的灌木,春天开出缤纷的花朵,秋日挂满一串串野果。 从山村的崇山峻岭中流淌的数条小溪在陡水形成了一条稍微大一点的溪水,大约是“大跃进”的时候全民动员用泥土夯实,外镶石块筑成了拦水坝连接两岸,拦水坝的下面,造就出上游的深涧和泻下的激流,可能是为水力发电打基础吧(至今也没有发电)。从1979年回城就再也没有回去,直至2003年市直机关去爱河大甸子栽树,回去了一次;另一次是户外活动,浮光掠影般从太平沟穿越到爱河,擦肩而过。 辽东的山区好,好在哪里?就是沟沟叉叉都有水。我们家门前那条朴素平淡、无名的小河是生产队生产和生活的命脉。村民们充分利用这一水力资源,靠它引水浇地灌田。小河也是我家饮水、洗衣、浇菜地的水源。 几乎每一天,我背着书包上学、下学,沿着河岸走过,跨过河上的拱石桥,跟随田间小径,穿过一片春来翠绿,秋日金黄的田野,到邻村去玩耍。 在春意阑珊、山花烂漫的季节,下学归来的路上沿着河岸山岗采回一捧花草,那是记忆中那些年里最为开心的事情。 河对岸的灌木丛上爬满了四季长青的忍冬藤,上面缀着星星点点、黄灿灿、白闪闪的金银花,透着沁人心肺的清香。这些花和藤都可入药。金银花有清热解毒解暑之功效,是夏季暑热病处方的最常用药。 那些白得耀眼,香气浓郁醉人的栀子花虽然令人爱不释手,却只能珍惜地摘下几朵,包在手绢里,或别在衣衫上。要等到秋季结成泄火解毒的黄栀子后才大量采摘。 秋日里,还有那散着特异清凉香气的野菊花,野薄荷,都是清热解毒的良药。采药总是令人格外轻松愉悦,但勤工俭学的高压令人苦恼,这些中成药阴干后要卖给供销社,把药钱交给学校。有时候,我也学着女生的样子,采几瓣漫山遍野盛开的映山红,或摘几颗黑红的野梅果塞进嘴里,品尝那甜甜酸酸的滋味。 车道岭下面有一口天然的泉眼。秋日的下午,耕地劳作了一天的几条黄牛,此刻正闲散地趴在泉眼水里,时不时有牛用鼻子抽吸一下,向前喷洒出水雾。泉眼边,放牛人的一个蹒跚学步的两三岁孩子,抓着弯弯的大牛角,爬上一条匍匐在地的黄牛,骑在了牛背上。这个庞然大物缓缓地起身,先是半跪半立,转而站立起来,驮着小小的娃娃,悠悠地走向暮霭的家。夕阳的余辉将这幅牧牛图染成了金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