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渡江大桥 能在贫困的小镇住上并不比宜昌大宾馆差的旅馆应该心满意足了，在房间整理下行囊去找四渡江大桥。来到宾馆前台，问服务员，（其实就是承包宾馆的老板娘）也说不清个所以传。旁边的一个可能还没读书的小姑娘说：“大奶奶一定知道。”“谁又在说我了。”闻声进门的是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只见她颧骨高耸，满脸皱纹。右手不伦不类地拿把广告扇，左手扣个迷你紫沙壶，不知壶里是参汤还是茶水。小姑娘说：“大奶奶，这个爷爷要问路，他要去四渡河大桥拍照，朗个走？”老板娘说声：“娘，先坐。”并恭恭敬敬地续上水。大奶奶说：“这个有点难，去四渡河村么只能拍到桥的肚子，而桥在4-5百米的天上，两边都是悬崖峭壁，上不去。你走高速么，车往桥面上走，不给下车，只能在车里拍，也拍不出啥。我也没去过，说不清。”“走！跟我走，去停车场问问哪班天杀的。”我跟在她后面出了门，街上不论卖菜的、卖蛋的还是商铺的老板、老板娘都跟她打招呼，更绝的是大奶奶都能叫得出他们的名字。 走到了一间服装店门口，大奶奶向里喊了声：“阿英啊，你家三子回来了么？”我往里看，只见一位穿着时髦的老板娘一手拿件衣服，一手拿个衣架，大概在给模特穿衣服。我想还好！还好！还好天冷老板娘没有穿超短裙，否则我们的阿品师傅又要再来一次经典的“灿烂”一笑。可是，老板娘像着了电似的，把那衣服往模特身上一扔，拿着个衣架冲出来，一屁股坐在门口的台阶上豪然大哭。一手拍向大腿，一手衣架敲向地面，边拍边敲边哭边唱：“大奶奶啊，我是没法活了，天杀的躲债出去过半月，电话也没来一个。大奶奶啊，想当初我是野山关上一支花，为啥嫁给这个郎？想当初汉正街上好风光，哪家哪户不赊账。可如今汉口码头再难上，见到债主躲得慌。他赌博欠钱向我要，不给密码打又闹。几拾万元打水漂，没钱进货顾客跑。大奶奶啊，叫你家老徐把他抓，一枪崩了最最好！大奶奶啊，闺女年年都三好，今年可要保不牢。……”“阿英啊，别哭了，这个好说，明天我找陈校长，一人做事一人挡，哪能连累小姑娘。”“这个陈校长也真是的，我儿子读书时就是校长，现在我孙女都要出嫁了还当校长。他不给办好我跟他闹。”大奶奶暗暗地拉了下我的衣角，示意我好走了，可我还想听老板娘“唱”，这“唱”节奏感强、余音绕梁、回味深长。 |
走过十几间店面，有一大门，往里进，是一个大型的市场。卤味、猪肉、水果、蔬菜、百货、什货，应有尽有。到头一架楼梯向下，下面是一个很大的停车场。大奶奶跟我说：“这里是村村通公路中巴车的停车场，所有通到周边村庄的中巴都在这里发车。”只见车停的乱乱的，有几辆车门都没关，而停车场内空无一人。大奶奶说：“这班天杀的又去玩牌了。”转到一间房门口，大奶奶拎起一脚，破门而入。见里面烟雾缭绕、人声鼎沸，里三层、外三层，有桌前端坐的，有惦脚引颈的；有单腿踩椅的，有蹲在凳上的。里面的人先是一楞，见是大奶奶嬉皮笑脸地又继续打牌。大奶奶大喊一声：“有知道去四渡河大桥拍照朗个走的死几个出来。”我向里挤了一下看他们怎么打牌。见先发二张，其中一张朝天，众人将钱放到桌面上后又发二张，又有人加钱，然后又发一张。有人搓搓手，有人向手心吐口水，经过一阵紧张的剥牌，也不知如何分出输赢。只见赢的将钱撸进白色的涂料桶里，（中巴车上作垃圾桶用的）还重重的按了几按。我不懂，也看不贴切，可能描述有误，但可肯定的是一局几分钟，输赢上千元。于是有的开怀大笑，有的捶胸顿脚；有的春风满面，有的面色铁青；有的大喊大叫，有的闷声不响；有的志高气昂，有的垂头丧气。我见对面一个尖嘴猴腮的连赢三局，整兴高采烈地往桶里装钱。大奶奶突然出现在他背后，一把揪住他耳朵：“你个臭小三，躲债半月不回家，却在这里乐逍遥。走！跟我走。”“大奶奶，求求你！难得今天我手风顺，再来几局赢点钱。”“走！跟我走！再来几局你又底朝天了。”“奶奶，这里的规矩你也懂，赢家不能先撒手。”“今天我来说个一，朗个敢来说个二！”“走，还是不走！不走，老娘把桌子掀了，你们信还是不信。”对面端坐着的一位胖子阴阴地说：“小三子，你走，钱留下。还欠的钱抓紧还，不还，看我郎个收拾你。”然后重重地一声“走！”“老赵，我客人交给你，你告诉他四渡河大桥郎个走。”大奶奶押着小三子扬长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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