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漫记---阿里大环线游记

第九天，8月20日

这一觉就睡到天光大量，疲劳顿消。抓紧时间赶路，中途又是在一个旅店灌饱了酥油茶。老板娘的孩子挺可爱，我们把身上的零食都掏出来给了小孩。把后半程的路很好走，就是一个弯接连一个弯总走不到头，海拔降低太阳的威力显示出来，晒得头晕脑胀。两天没吃肉了对我这五行缺肉的人来说是多么痛苦的事情。脑袋里只想着到了塔钦大吃一顿。途中遇到一家子磕长头转山的，正在路边休息。邀请我们喝茶。他们已经走了好几天，要用磕长头的方式转完冈仁波齐全凭的是坚定的信仰。告别他们继续走，转过一个山坡终于看到了塔钦镇，正好小叶子来电话问我们到了哪里，跟他说马上到了。中午过一点终于回到了出发点，本来可以不必走到昨天出发的大门口，但是我们执意要走个圆满，死个人终于绕着冈仁波齐走了一个封闭的圆。一般来说完成52公里转山需要两天，我们只用了一天半。还行，没丢脸。

在塔钦镇饿补一顿，继续西行，景色愈加的壮阔荒凉，植被渐渐稀少。赭红色的，灰黑色的，浅蓝色的山峰一片光秃秃，这里像火星的表面，看起来毫无生机。突然间一大片巨大的土林横亘在山谷间。有点黄土高原的地貌却又不同，像是刚遭过轰炸或是经过史前大洪水洗劫的城市，一根根土柱，土墙或如森林般矗立或南天一柱傲然挺拔。乍一看以为是废弃的人工建筑，实际上却是天然而成，这就是扎达土林。大约五百万年前这里是一个巨大的湖泊，随着青藏高原的抬升，湖水逐渐干涸，露出湖底淤泥，随着水流冲蚀和风蚀作用，逐渐形成土林，土塔。造型怪异，进入其间如入迷宫。又如古堡。叹为观止。

今天夜宿扎达，明天将走进神秘的古格王国。

第十天，8月21日

讲到古格王朝，当然我们要熟悉一下她的历史。

古格王朝，一个神秘而又强大的雪域高原上的帝国，横空出世而又在一夜之间突然消失，仿佛时间的河流偶尔泛起一丝涟漪转瞬即逝，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留下夕阳中矗立在风中的残垣断壁的古堡和斑驳的壁画让后人遐想。王朝延续八百年，在汉地只有周王朝才统治如此之久。古埃及人留下了记录在纸莎草上的文明，古玛雅人留下了埋藏在丛林中的太阳金字塔诉说着他们辉煌的历史。甚至巴比伦人，亚述人，马其顿帝国都能找到历史的蛛丝马迹。而古格王朝一直深藏在扎达的土林中不为人知，直到一百年前才被英国探险家发现，如今的古格王国，只有几户人家零散的居住在诺大的城市废墟之下，她的历史，她的神秘，她的突然消失，还是一个未解之谜。

说到西藏历史，大多数人都是从吐蕃王朝松赞干布算起，这也难怪，松赞干布太有名了，和唐朝叫板，打的大唐遣使和亲才罢，这之后的汉地史书才有藏地的完整记录。事实上，在松赞干布之前，藏地的历史就灿烂无比，同时代的中原夏商周时期，藏地就出现了强大的帝国---象雄王国，一般都认为象雄王国是古格王国的前身，其实不然，他们中间差着二百多年呢。简单的可以概括为，象雄王国---吐蕃王朝---古格王朝---萨伽王朝—元明乌斯藏宣慰司—清帝国。

象雄王朝，汉地又译羊同，地处青藏高原西部阿里地区，最强大时西到克什米尔，北接大唐安西四镇，南到印度尼泊尔，东连吐蕃，是丝绸之路的交汇点，几大文明的碰撞地。虽地远天荒，却并不闭塞。早在贞观初年就曾遣使朝贡大唐，那时松赞干布还不知有汉，无论魏晋呢。苯教就是发源于象雄王国。也是其立国的根本宗教。对周边诸国产生深远影响，而这时的佛教还没有传入藏地。然而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螣蛇乘雾，终为土灰。象雄的文明，象雄的强大，终于随着帝国的瓦解而灰飞烟灭，埋藏在了几千年的黄沙中不知所终，后人连个凭吊的地方都没有。象雄据说传了十八代帝王，又因为王国以大鹏鸟为图腾，所以又称十八鹏王，象雄最终被谁灭国，是松赞干布。松赞干布先是统一了吐蕃，还是嫌地方小，没办法，老婆多，两居室不够住，怎么也得住别墅，可是往北是突厥人地盘，往南是泥婆罗，也就是印度，那地方太热，蚊子多，受不了。往东是大唐，老丈人地盘，不能动。只有往西了。灭掉象雄。但是也得找个借口啊，所谓师出有名。于是松赞干布先把妹妹萨玛嘎嫁给了象雄国王李迷夏，这时候双方关系特瓷器，松赞干布攻打吐谷浑时，李迷夏还出兵出粮给赞助。后来松赞干布派使者探望妹妹，发现妹妹萨玛嘎被李迷夏冷落，在玛旁雍错一带流浪。萨玛嘎向使者哭诉遭遇。松赞干布闻言大怒，惹谁也别惹小舅子，于是发兵直驱象雄，这场战争打了三年，最终李迷夏被俘，后来在玛旁雍错被杀，要说松赞干布也是个狠角色，向东打老丈人，向西打亲妹夫。不过象雄最终被灭国是在松赞干布的四代孙赤松德赞时期。

松赞干布最终统一了青藏高原，吸收了大唐和象雄东西两大文明的文化，经济，政治，军事蒸蒸日上。俨然另一个大唐。然而有一个事件始终贯穿着吐蕃王朝的历史，甚至直接导致她的灭亡，这就是佛苯之争。

佛教在吐蕃王国建立不久传了进来，而此时的苯教已经流传上千年，但是，佛教主张的慈悲为怀，不杀生的理念对于长期处在战争的广大百姓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同时佛教系统理论更完整，更逻辑化。而不像苯教那样有些原始的神巫之术，在加上王室也开始扶持佛教。使佛教在藏地迅猛发展。这当然引起了根深蒂固的苯教的反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刚进门就想当太太，没门，当个如夫人都嫌大。于是佛教苯教开始了贯穿吐蕃王朝三百年的争斗，王室主要信仰佛教，大臣贵族以苯教居多，为了牵制大臣，王室开始大力扶持主张佛教。无论是在政治还是经济利益上。尤其是在中后期，历代藏王不遗余力的推崇佛教，从印度请来了莲花生大师和寂护大师。建立了著名的桑耶寺。历史上的佛苯之争以莲花生大师的讲法和寂护大师的佛苯之辩最为著名。均已苯教最终认输结束。苯教被打压的抬不起头，然而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苯教一直试图东山再起。直到最后一代藏王朗达玛，朗达玛和先祖不同，却是抑佛扬苯，他在位期间，强力打压佛教徒，拆毁寺庙。最终引起佛教徒不满，最后在大昭寺门前，被佛教僧侣刺死，朗达玛死后，他的两个儿子开始争夺王位，最终，由松赞干布建立的三百年吐蕃王朝分崩离析，宗教之争灭亡了一个王朝。历史的悲剧总是重演，七百年后，朗达玛的后代建立的古格王朝也因为宗教之争灭了国。

在扎打，最著名的寺庙就是托林寺了。我们四个人起个大早去参观。托林寺是古格王国建立的第一座寺庙，建立日期相当于汉地的北宋时期。仿照桑耶寺建成。但融合了尼泊尔和印度的风格。尤其是壁画。托林寺经过九百多年的风雨和战争，外貌大多受损，但是内部壁画保存完整，这主要是在文革时期，托林寺被当做粮仓，大殿装满了粮食，无人破坏，所以壁画保存完整。托林寺乃王室出资所建，气势恢宏，又从印度那烂陀寺请来阿底峡尊者来此讲经说法，一时名声大噪。声名远播，远在卫藏地区，拉达克，尼泊尔的信徒不避艰辛来朝拜。我们今天来参观的托林寺远没有当初的气魄，但仍然伟岸非常。太阳出来，金黄的土林映衬着红色的墙。墙下的格桑花绽放。四座高高的红白相间的佛塔屹立在四个角。间有老人手持转经筒在土林间的小径上围着寺庙转经。托林寺据说有三宝，人参貂皮乌拉草，不对，这是东北三宝，托林寺三宝一是麋鹿角，阿底峡从印度带来的，二是象牙质五佛冠，是历代托林寺的堪布，也就是方丈流传之宝，三是一块大石头，上面有一个脚印，据说也是阿底峡尊者留下的。这三宝我们都有幸瞻仰了。

离开托林寺，驶出扎达，沿着象泉河一路向西，景致愈发荒凉，不时有残破的土墙土堡呈现，这都是当年古格王国的遗迹，时光尘封在荒凉的土林之中，英雄的传说湮没在荒尘古道。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只余后人空悲叹。

正兀自叹息，一座土山迎面横亘，高约三四百米，像个巨大的白蚁堆，数不清的类似陕北窑洞的土洞从山脚布满山腰，山顶的宫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展现出君临天下的威严，土山后就是象泉河，土山就伫立在河畔，有长河锁钥的雄姿又有俾睨一切的决心。这就是古格王国旧址。

古格王国就像一颗划过历史的天空的流星，灿烂辉煌而又突然沉寂，吐蕃末期最后一代赞普朗达玛因为灭佛运动被佛教徒刺杀后，内战分起，王室争权夺利，奴隶起义，内交外困之下，松赞干布建立的吐蕃忽喇喇似大厦倾，朗达玛的重孙吉德尼玛衮见大势已去，带着几个大臣和手下一百多人西逃阿里，在阿里娶了当地头人的女儿，重整旗鼓建立了新的国家，后来吉德尼玛衮把王国一分为三，分给了三个儿子，这就是著名的阿里三围，即雪山环绕的普兰王国，石头环绕的古格王国和湖泊环绕的拉达克王国。而古格王国在三围中最为强大，强盛时期整个阿里地区是他的势力范围。王朝人口一度达到十万人，这在人烟稀少的阿里实为罕见。古格王朝实为吐蕃王朝的延续，以佛教为国教，大兴土木建造寺庙，从尼泊尔印度请来高僧译经弘法，一度在吐蕃被打压的佛教在阿里再度兴盛起来。然而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兴之所在，败之所因，王朝大约延续了七百年，这时候的古格王朝已经走入末路，其北面的拉达克不断入侵，大大小小的战争一直在打，拉达克和古格王国本属同宗，然而最终也会因为利益同室操戈，正如成吉思汗死后他分封的四个帝国也互相攻伐，同宗兄弟又怎样。古格王国北面有拉达克压境，南面几个小宗国闹独立，古格国王需要大量的士兵打仗和大量的农民种粮，但是帝国的宗教被高僧把持着，对于年轻人来说，当僧人比当士兵尊贵多了，不事生产，不交赋税，受人尊敬，还能修来世，这便宜的事哪找去。于是越来越多的人进了寺庙。王权和神权的矛盾不断激化。到最后一代古格王扎西扎巴德，他的亲弟弟和王叔掌握着王朝的佛教，扎西扎巴德的权利被稀释分化，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他要想办法抑制佛教，恰在此时，罗马教廷派出的传教士安多德神父从印度来到了阿里传教。这个时间大约是汉地的明末清初，扎西扎巴德正好要利用天主教来瓦解佛教，于是几乎立刻接纳了天主教，并和王后接受了洗礼，出资建造天主教堂。让臣民接受天主教，强迫僧人还俗，拆毁寺庙，那些拒不还俗的僧人被赶到偏僻的地方。同时收回弟弟的财产和神权。七百多年前朗达玛灭佛的事件再一次重演，只不过换了个地方。国王的弟弟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恶气，暗中派人勾结拉达克国王，让他来派兵攻打古格，国王的弟弟作为内应里应外合。拉达克国王当然大喜过望，打了几百年都没攻下古格这下有希望了。什么叫祸起萧墙，堡垒总是从内部攻破，诚哉斯言！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亲情就是一根蛛丝一扯就破。一百多年后六世班禅的弟弟也是因为乾隆给了六世班禅很多赏赐看着眼红，勾结尼泊尔劫掠了扎什伦布寺，后被福康安率兵翻越喜马拉雅山差点把尼泊尔灭国，才有了后来的《钦定藏内善后章程》，这是后话。

拉达克国王领兵直扑古格，打到王城下，然而无论如何也攻不下王城，王城设计的太巧秒了，只有一条隧道通往山顶，而山顶王宫储存了大量粮食，守卫的士兵也能通过暗道到山下的象泉河取水，拉达克士兵只能望城兴叹，后来他们驱赶了大批的古格百姓搬运石头，在半山腰堆砌一座石城，准备把石城堆得和王城一样高就可以进攻了，如今这个石城遗址尚存。扎西扎巴德不忍心看到百姓受苦，下山投降。国王全家被关在拉达克都城列城，七百年的古格王朝灰飞烟灭，只剩下断壁残垣。

此时正值正午，土城和上面的王宫闪着刺眼的光芒，四个人大汗淋漓的往上爬，先是经过很多山洞，古格王国等级森严，国王和宗室住在山顶，大臣贵族住在山腰，最底下的山洞是奴隶住的，我们进入了几个洞，这些个洞大的能住五六人，小的仅能容一人，四壁皆空，有的有锅灶遗迹，简陋的难以想象，阿里的海拔使得这里的夏天也是寒风刺骨，这样的土洞如何住人，可想而知当年的奴隶是多么的悲惨。半山腰有几处城堡大殿，分为红殿，白殿，度母殿。每个殿供奉着不同的佛像，壁画尤其精美，由于干燥的气候，还保存着千年前的状态，这些壁画显然和在拉萨日喀则看见的壁画风格不同，融合了尼泊尔印度和克什米尔风格。多双修画像，画风太辣眼。难道还有岛国风格。。。。。。

从山坡沿着一条隧道几乎是垂直着爬到山顶。山顶有完整的大殿更多的是断壁残垣废墟，极目四望，除了荒凉还是荒凉，想象不出当初这里怎么住这许多人。看地形，冷兵器时代这里确实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然而，再强大的王朝不修德政，不施恩义，到头也不过是化为尘土。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这个荒凉的地方适合发呆和拍照，小爱老杨他们在拍照，我在发呆。我又想起了攻下古格王朝的拉达克，这个当初的阿里三围之一的小国还在，不过已经不属于我国，现在属于印度，官称印控克什米尔，当然我国一直不承认。从阿里三围建国一直到清朝中后期，拉达克一直归属中国，清朝受驻藏大臣节制。道光年间，英国东印度公司东扩亚洲，认为拉达克是一块跳板，唆使印度锡克王国查谟王进攻拉达克，拉达克向清政府求救，清政府竟然无动于衷，最终拉达克被攻陷，后来纳入印度势力范围，说起来就肝疼。由于地里的限制，拉达克一直封闭。保存了原汁原味的藏传佛教文化，即使后来受到伊斯兰势力的进攻，也没有变化，拉达克号称西藏的西藏，首府列城的建筑风格，也有布达拉宫的影子。如果各位想看地道的藏传佛教，就去拉达克吧。当然另一个藏传风格浓厚的是尼泊尔的木斯塘。此乃题外话。

从山顶下来，往东南几百米有一条山沟，著名的古格干尸洞就在这里。被杀的古格的士兵百姓的**都扔在这个山洞里，到这里的人太少，去干尸洞的小路只有我等四人，洞口坐落在离沟底两米多高的坡上，有个铁栅栏门锁住洞口，以前是没有这个门的。当然也可以叫看门人打开，我们懒得回去了，透过栏杆往里看，狼藉一片，衣服碎片，各种人股遗骸散落，这些古格战士在这里躺了几百年，没人知道他们的姓名。一股难闻的气味直冲脑门。念声佛赶紧走人。

离开古格遗址，实际上附近还有比古格王国更古老的遗址，象雄王朝遗址，也叫穹窿银城，因时间关系没有瞻仰，徒增遗憾，有机会一定看一下。

驱车直奔阿里重镇狮泉河，今晚夜宿狮泉河。

第十一天，8月22日

狮泉河是真正的草原荒城，往东就是羌塘无人区，往北去新疆。西面和南面是喀喇昆仑山和冈底斯山。几十年前狮泉河还只是一处河滩地，只有牧民定点放

牧。开通了新藏公路这里才慢慢繁华，然而即使今天，按内地的眼光看也就是一个乡镇规模，放在阿里却是行政公署所在地。

四个人早起先去了一处市场，买了哈密瓜，苹果油桃等不少水果，从拉萨出发一直缺乏水果，这里的水果，蔬菜，一切的一切可都是空运来的。今天的天气有些阴沉，我们出发前往班公湖，然后还要回来这里进入真正的无人区。

出了狮泉河景致立刻荒凉起来，天地无限，旷野无垠。低矮的云层似乎伸手可触。荒原远处不是有藏野驴和黄羊出没，和黄褐色的土地融为一体，有两只狼不知从哪突然冒出来，狼的保护色使我们根本没发现它们，直到离他们几米远才看见。这绝对是狼，眼神和狗就不一样，他们是这片荒原的主人，是我们闯入了他们的领地。经过他们身边时放慢车速，两只狼不紧不慢的跑开，回头看看我们，小爱扔了两个早上买的肉包子给它们，两只狼竟头也不回地跑了，也许等我们走远了他们才回来吃。

经过一座小山，光秃秃的岩壁上刻满了岩画，这是著名的日土岩画，这附近地区有很多这种岩画，都是古人留下的，内容丰富，涉及狩猎，战争，耕种等等。古人用岩画的形式把历史保留下来。看到这些岩画好像回到了几千年前融入了他们的生活。

随着沼泽地越来越多，班公湖就在眼前了。天空飘起了小雨，阿里地区能碰到下雨也确实不易。我们到的是一个边防码头，武警战士正把船停靠码头，若是平时晴天，可以乘船到湖中一游，但是今天只能遗憾错过。我们的对面，湖的另一边就是印控克什米尔，就是拉达克。说来也奇怪，班公湖是个国际湖，但是我们这一边的湖水是淡水，鱼虾丰富水鸟翔集。而三哥那边的却是咸水，寸草不生，一湖两制也颇有趣。

站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望着湖的另一边，虽然看不到那边却是长长叹息，拉达克啊，曾经的阿里三围，曾经是我们的地方，那里雪山高耸，湖泊纵横，森林广袤，世外桃源，现在归了三哥，痛哉惜哉。真是：

班公湖畔涕泪滂，

凄风冷雨两茫茫，

拔剑西望吾旧土，

不知何日归故乡。

本驴一直有个疑惑，为什么汉民族不喜欢扩张领土，能主动出击扩张帝国版图的朝代似乎只有大汉和大唐时期。西汉时期就不用说了，汉武帝多次用兵出击匈奴，打的南匈奴臣服，北匈奴跑到欧洲，搅得那里天翻地覆，阿提拉大帝被称为上帝之鞭。西汉帝国极盛时东并朝鲜、南据交趾、西逾葱岭、北抵大漠，建立西域都护府，整个中亚纳入帝国势力范围，大唐更是厉害，北到西伯利亚，西跨阿姆河咸海。这其中涌现出无数的个人英雄为帝国的扩张做出贡献，展现出汉民族的铁血精神。例如大唐的王玄策，创造了一人灭一国的辉煌，唐太宗派王玄策出使印度，正赶上印度内乱，大臣阿罗那顺篡位，拘捕了王玄策的手下三十多人，王玄策孤身逃出，本想逃回大唐，但是越想越来气，就这么回去岂不是丢了大唐的脸面，于是翻越喜马拉雅山来到吐蕃，向松赞干布借兵要向印度复仇，松赞干布一看，好嘛，小瘪三敢打我老丈人的使者，这不是打我的脸嘛，于是借给王玄策一千藏兵，王玄策又向泥婆罗，也就是尼泊尔，借了七千骑兵，然后带着这八千人，推土机一样横扫印度平原，仅茶镈和罗城一战，斩首三千，溺毙敌人一万，此后攻城五百八十多座，俘虏万于，天竺举国震惊，贞观二十二年，王玄策把阿罗那顺及王妃，王子大臣及俘虏一万两千人，牲畜两万多送到长安，唐太宗大喜。这才是真正的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的实例。然而此后的朝代汉人似乎没了血性，没有了家国意识，只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苟且偷安，有人说那元朝怎么算呢，说实话，本驴压根就没把元朝当做中华正宗的朝代，有些国人把成吉思汗当做民族英雄来供奉，其实可悲。蒙古人统治了俄罗斯五百年，没见过俄罗斯人把成吉思汗当做民族英雄，元朝统治了中华一百年，就把成吉思汗当做民族英雄。实在可悲可叹。这大概是太祖爷御封一代天骄开始吧。

汉人崖山之后，再无中华，而世界列强却虎视眈眈，俄罗斯自彼得大帝开始极速扩张，英国极盛时地球百分之六十属于英联邦，拉达克就是在英国东扩时丢失的，要说光平三哥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和大清抗衡，无论是大唐时期的王玄策，还是62年的中印战争，开挂的三哥只能练练瑜伽，要说打仗嫩多了。三哥在英国的支持下，一度试图吞并西藏，最远时狮泉河都曾被三哥控制，幸亏太祖爷明智，认为进军西藏宜早不宜迟，所以刚立国就派兵进入西藏。这一点给太祖爷点个赞。

我们从班公湖又回到狮泉河，此后将一路向东，之前我们一直是一路向西，现在我们将进入真正的阿里无人区，前方已经没有公路，我们将在荒原上纵横，领略原始的狂野。沿狮泉河谷行驶，有了水的滋润，荒野不在荒凉，一片片的绿洲点缀。湿地间不时看到黑颈鹤，绿头鸭。可谓鸟的天堂。在一片绿意间驶向革吉县城。

今天夜宿革吉县城。

第十二天 8月23日

革吉县城还没我们村大，没有过多停留，直奔四百公里外的改则县，路况实在太差，一路颠簸，这样的路况还要持续四五天，颠的都腰椎间盘突出了。好在一路的景色甚是壮阔，这里属于羌塘无人区的南界，开上几个小时也见不到一个人，到是野生动物极多，有藏野驴和我们并行着跑步，藏羚羊也并不怕人，隔着一定距离注视我们。小爱下车走向它们，荒原没有参照物，以为很近其实走了半天，我们看小爱变成了小点也没走到，我赶紧跟在小爱后面把她叫了回来。天高云淡，地广人稀，眼睛使劲扫描着地平线也望不到头，这景色使人兴奋，但这样的荒原开车容易疲劳，所以有时老杨也开一会。由于见不到人烟，中午饭也无法解决，幸好有储备的食品，临近正午时路过一个村子，村子里有个小学，我觉得可能周边百里的小学生都集中在这里了。在离开北京时，我们就一致认为，这次旅行不能仅仅是一次普通的旅行，要当成文化之旅，爱心之旅，所以在北京采购了大量的文具带着，以便在西藏送给偏远的学生们。在这之前一直没机会，因为一直没碰到学校，既然现在遇到了，不如捐出去以慰初心。学生们可能正在课间，都聚集在操场，门口有个漂亮的女老师，穿着传统的藏服，带着礼帽，戴的项圈镶嵌的绿松石红珊瑚衬托的更漂亮，没想到这么偏僻的地方还有这么漂亮的。不禁发出贾宝玉似的感叹，老天，老天，你有多少精华灵秀，生出这些人上之人来！我们向女老师说明来意，老师喊来了操场上正在玩耍的学生们。孩子们的脸庞都红润润的，虽然穿着破旧，确是健康向上的样子。我们把文具给他们，他们很高兴。并有礼貌的表示感谢。告别了他们，继续我们的下一程。下午路过了两个大盐湖，另外还有几个小湖，在湖边逗留了很久拍摄各种鸟。从今天开始我们将开始一措再措的旅行，扎日南木措，当惹雍错，色林错，纳木错大大小小十几个圣湖都在前方等着我们。

晚上八点到达改则县城，夜宿改则。

第十三天 8月24日

改则县城比革吉县城大多了，夜晚的县城很热闹，看到藏民跳广场舞很是惊奇，不同于内地的大妈广场舞，这里的广场舞很有民族特色。

改则是阿里地区的核心，如果说阿里是西藏的西藏，屋脊的屋脊，改则就是屋顶的巨人。改则的名字来源于部落名称，改则在清朝时期是这里最大的部落，头人被封为四品顶戴。这里完全是纯游牧地区，有至纯至美至净的风光，可以欣赏到最原始的锅庄舞和草原牧歌。这里也是交通要道，东到那曲，西到狮泉河，南边是小大北线到措勤回到318国道。

我们从改则出来路况比昨天好些，但还是荒原上的那种土路。在去往措勤的路上，一座雪山绝世而立，突兀而出。自从几天前从冈仁波齐下山，好几天没看到雪山的影子了，而这座雪山从阿里荒原上拔地而起，更显壮观。这就是夏岗江雪山，藏族传说中夏岗江雪山是一位美丽的少女，将要嫁给冈仁波齐做妃子，走到这里时被一个叫扎古朗的恶徒强暴，悲愤之余化成雪山，流下的眼泪化成了洞措。藏族神话中将很多雪山比喻成美丽的女子，大概是因为女子的美丽，柔弱，的一面更容易引发同情，事实上很多不同民族的神话传说都以女子为中心，这大概也算是普世价值的一种。

中午前后我们到达了洞措，一个很大的湖，夏刚江留下的眼泪。这里的水鸟多的不可胜数，在这个无人打扰的地方，确实是水鸟们的世外桃源。

中午还是没地方吃饭，只得吃了几个水果填饱肚子，我忽然觉得在这个无人区里如果我们的车坏了我们将陷入绝境，只能等过路的车救援，等不等得到靠运气。在这里人才是最渺小的。

一路无话，傍晚我们到达了措勤县。安排好住宿，吃饭还是老掉牙的川菜，当然在这高海拔也只有川菜才能吊起我们的胃口。

吃罢晚饭闲来无事，看地图发现附近有个门东寺，于是决定前去瞻仰。门东寺里正在修缮，一个看上去就像个领导模样的人在一边指挥，看我们来历不凡，上来搭讪，自我介绍是这里的寺管委主任，然后亲自给我们讲解。我们得此照顾，当然受宠若惊。很认真的听讲，主任说门东寺建于一百多年前，由兄妹俩创建。这兄妹俩出身贫寒，后来剪发当了尼姑和尚，在附近的石洞里修行，后来到楚布寺修行，再后来跟着这兄妹俩修行的人越来越多，于是决定建造一所寺庙，从拉萨请来了工匠建造了门东寺，随着不断扩建有了现在这个规模。听完主任的讲解确实佩服藏民的信仰。后来主任问我们是否愿意去拜见一位95岁的得道高僧，在这里很有名的。这个当然求之不得，于是主任领我们到了这位高僧的家里，老人正盘腿坐于床上，手握转经筒，精神矍铄，哪里像95岁的样子，简直是化外神仙。我等四人恭恭敬敬行礼问好，参观门东寺本来是行程外的安排，又得遇世外高僧，实为意外收获。告别老人和主任，回到旅店。准备明天的行程。

第十四天 8月25日

措勤，藏语里是大海的意思，因为在它的附近，就是一个巨大的湖泊，扎日南木措。县城以湖为名。今天就要见到扎日南木措和当惹雍错，一个三十年前小孩子的梦想就要实现了。

出了措勤县约两个小时，扎日南木措似一颗巨大的蓝宝石呈现在荒原之间。弧形的湖岸绕了一个大弯又向湖中拐去，恰似一个优美的臂膀将整个湖泊环抱。湖水蓝的无可比拟，纯净的天空也没有它蓝。本驴的幸运色就是蓝色，所以很喜欢这纯净的蓝，忧郁而沉静。湖岸坡地能看到一道道明显的水线，像一册厚厚的历史书诉说着过往。很显然亿万年前扎日南木措比现在更加宽广，即使在今天，它也是很大的了。西藏第三大湖。湖岸边的石山上挂着五颜六色的经幡和风马旗。还有高高的玛尼堆，覆盖玛尼堆的石头上刻着六字真言。我们在扎日南木措没有过多地停留，因为我们要前往下一个更神秘的湖泊，当惹雍错。

当惹雍错在扎日南木措的东北方向，距离并不远，小叶子并没有来过这边，恰好有两个车也去那边，于是我们跟在他们后边，中途由于拍照跟丢了，我们并没放在心上，因为跟着车辙走就行了。谁知后来车辙分叉了，然后又有分叉，我们算彻底迷路了，在荒原里四处瞎撞。心开始焦急起来，如果汽油用光或者车辆抛锚是很危险的，看着卫星地图当惹雍错其实离我们很近，但就是找不到过去的路。肯定不能强行开过去，后悔当初没有下载一份行车轨迹。乱闯了两个小时，突然碰到一户牧民家，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下车像牧民打听道路，指给了我们正确的方向，最终拐到正路上。在下午当我们绕过最后一个山坡时，一个蓝的窒息的巨大湖泊横亘眼前，一眼望去让人落泪的蓝，神秘的宇宙夜空也没有它蓝，纯净的星空也没有它纯，登山山坡远眺，丝滑般柔爽仿佛丝绸，远处的达果雪山也是静谧安详。当惹雍错，由于处在西藏腹地，极少有人到达这里，没有人打扰她的安宁。躲在深闺无人问，然而她一出世必将惊艳。只有当惹雍错才是真正的圣湖，在它面前你会不自觉地拜倒。

我们在湖边静静地坐着，只这样坐着看着她就足够了。很久很久以前我用手指着地图上的当惹雍错，现在我就坐在她的面前。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里的一句诗，江畔何年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当惹雍错已经在这里亿万年，而我们只不过是她的匆匆过客。名利在这里只是瞬间的事，什么都是云烟。

我知道了为什么她是苯教的圣湖，在这里她就是这神秘的宇宙，几千年前先人们在这渺无人烟的地方是否体会到了生命的轮回与无常，思索人生的终极。

沿着湖的西岸进入文布南村，这是我们今天住宿的地方，文布南村是西藏最美丽的村庄，没有之一，最古老的苯教圣地，这里的人都信仰苯教，转山和转经与别的地方方向相反。到达这里的人极少，村庄保持着原始的模样，与当惹雍错融为一体。我们到达时刚好傍晚，夕阳照在村外一排白塔上，播撒出金黄色的光芒，炊烟袅袅升起，牧民正赶着牛群回家，当惹雍错波光连连，岸边的青稞地已经收割完毕，田垄上散落着金黄的青稞，没有采摘的油菜白菜绿意盎然。真是一块世外桃源。牧民家庭旅馆非常给力，推窗就是当惹雍错和达果雪山，躺在床上就能看到湖面。真正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简直七星级住宿，这是十几天来最好的住宿地方。住得好吃的也得跟得上，老板娘家有羊肉，要了一些准备炖羊肉，当然不能让老板娘来做，可能会炖出糌粑味道，灵菱主厨，羊肉下锅，这羊都是吃青稞，喝雪山之水长大的，不用加任何调味品，只需加点盐即可，不一会就香飘满院。说到青稞，我们住的这个地方文布南村，可是全西藏出产青稞最著名的地方，就像东北五常的稻花香，天津小站稻，沁州黄小米，文布南村的青稞绝对是无出其右。央视出了个纪录片讲过文布南村的青稞，印象很深。实际上文布南村的青稞地也就那么一不大的一块地方，就在村子旁边的湖岸边，不但种植青稞，还有各种蔬菜，土豆油菜白菜，在这海拔4600的地方有农业生产，真是个奇迹。青稞完全靠人工种植，每年播种前要举行仪式。已经形成一种文化。夜晚的文布南村及其静谧，深蓝的天空繁星满天，群山勾勒出暗影，一抹残霞倒映在湖中。我们登上老乡的屋顶，坐在高高的谷堆上面，感受着夜晚的美妙。浩瀚宇宙星空投射在圣湖上，感觉不到人生的凄凉与孤独悲伤，只有无尽的安详。

羊肉大餐还是很带劲的，十几天来第一次吃正经饭。敲骨吸髓也不为过。然后枕着涛声入眠。

第十五天 8月26日

清晨的文布南村寒冷而又静谧，实在舍不得这个化外之地，然而不得不出发了，开始先是沿着一条明显的道路行驶，然而开出去一个小时，越发感觉方向不对，打开卫星地图，发现再往前可就是达果雪山了，完全走反了。赶紧往回返，途中由于一路颠簸，后备箱坏了扣不上，小叶子的包掉了出去，但是我们不知道，直到途中问路才发现，小叶子又空车折回去捡包，幸亏这里很少有人到达，包被另一辆车捡到，还给了小叶子。就这样来回折腾，浪费了两个小时又回到文布南村，从村子的另一条路出去，才回到正确的路。又开始了颠簸之旅。二个小时候到达文布北村，刚一看见这个小山村，立刻感觉似乎到了阿尔卑斯山脚下。小村正对着穷宗措，穷宗错和当惹雍错以前是一个湖泊，后来由于水位下沉才分开，如果站的角度刚好，能同时看到村庄和雪山倒影，穷宗错在一天之中可以变换色彩，如果说文布南村像一位神秘的隐士，那么文布北村就像是一个婀娜多姿的少女。光彩照人。村里有个文布庙，准备去瞻仰却恰逢关门。这里周边有很多古迹，整个文布乡是象雄王国和苯教的发源地。早在一万八千年前，古象雄王国的王子幸饶弥沃就在文布乡穷宗创立了苯教。一万八千年前啊，这时候欧洲人还在茹毛饮血，美洲人还在猎捕猛犸象，汉地连夏朝还没建立。难以想象吧。象雄王国遗址就在附近，由于早上浪费了时间我们没有再去遗址，留下些许遗憾。世上没有完美的事物。这也许是下一次出行的借口。

离开文布乡一路北上，在荒原中奔驰。藏野驴和藏羚羊有时成群结队而过，比起第一次见到它们时候的激动，现在早已见怪不怪了。就算是车子经过一些小湖时，也只是车上看一眼，我和老杨一至认为，看过了当惹雍措，世上再无湖可看。中午还是简单午饭，在下午的时候，路况稍微变好了些，有时荒原上并行几条车道，可以任性的撒欢开。这可能是快接近尼玛县城了。这县城名字实在毁三观，只可写不可说。下午四点就到了尼玛县，这点相当于内地的两点，尽管早上晚了两个小时，还是出乎意料的早到了。正好有些时间洗洗涮涮。住宿嘛实在不敢恭维，虽然是县城可比昨天乡下差远了。又脏又破，出门在外只好凑合了。

第十六天 8月27日

昨晚我其实睡得并不好，一直在计划第二天的路线，今天我们的目标是双湖县，我们要去普诺岗日冰川，双湖县是必经之地。双湖县可以说是新新人类，

前年才成立，以前叫双湖特别区，归属那曲。从双湖再往北，就是真正的大羌塘无人区了。小叶子并没有走过这条路，没有现成的路，都是荒野之路，如果再像前天那样四处找路可就麻烦了。早上起来还在想这事，先吃了早饭再说吧，来到旅店旁边的一家早餐铺，我们吃早点，小叶子到外面打听路。正吃着外面进来几个人，一看穿着装备知道是同行，凭第六感我料定他们是去双湖的，于是上前搭讪，司机名叫万里，也是领队，他们也是一辆车五个人，和我们同路，大喜，把情况和万里说明，万里爽快的答应带我们走，他已经走了几十遍阿里大北线了。路况颇熟。真是吉人自有天助。

两辆车结伴而走，比起以前一直单车的我们安全也热闹多了，万里可是个称职又搞怪的领队，车里备了很多道具满足队员们的拍摄需求，什么藏服啦旗帜啦。中途遇到几个小湖，万里每必停下各种角度拍照，叫大家摆出各种造型，甚至爬上车顶指点江山。有了万里这一路可开心多了。另外，幸亏有万里同行，在一处绝地大坡，万里的陆地巡洋舰一溜烟跑了上去，我们的猎豹车加足马力轮胎摩擦冒着黑烟却一动不动，还往下打出溜。吓得我等赶紧钻出车外，小叶子空车往上爬居然也上不去，只好叫我们推车，奶奶的，这可是海拔五千米啊，人走路都喘不过气，还推车，那也得推啊，推了几把只觉得头晕目眩，小叶子勉强把车开到坡顶，望着高高的上坡路，几个人无论如何是走不了了，坡顶的万里看到，又开车下来，让我们站到脚踏板上，手扶行李架，好嘛，这是卖挂票啊，我们就这样在车外挂着，万里把我们送到坡顶。想一想，如果今天没有万里，我们只有死菜了。

在一处雪山下，雪线已经和地平线接触，实为绝佳外景拍摄地，从路上望雪山，好像也就几公里的样子，几分钟就到了，然而开了二十分钟也没有到，真是望山跑死马，这时有一道沟壑挡住了去路，反正也近在咫尺了，下车拍照，小爱很兴奋。离开雪山继续前行，羌塘无人区渐渐显示出它的狂野的一面，正是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在路旁，一具藏野驴的**横陈在荒原上，不知几时死的，露出森森肋骨，其余皮囊具在，是被狼咬死的还是饿毙而死不得而知，总之生命在这片荒原上脆弱的不足道矣。大羌塘无人区是地球上最后的荒原，最后的净土，人类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经征服了南北极，并建立了科考站定居点，然而在这片荒原上人类并不是这里的主人。对于这边荒原的了解人们只是从很少的资料得知一二，例如清陈渠珍所著《艽野尘梦》，建国初期解放军从新疆进藏全军覆没，以及最近热播的七十七天。对于羌塘无人区，我等一直是怀着敬畏心理的。

有了万里的带领，下午三点钟，我们到了双湖县。去普诺岗日冰川需要到县林业局办理许可证并买票，一看票价，每人三百，宰人啊，四个人门票钱相当于两只羊了，真是待宰的羔羊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爱去不去，不去回去，你大爷的，开了一天车都到这里了你让我回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发扬阿Q精神只当扶贫了。

气死本驴了，不过了，咱也阔一回，晚上吃饭多加了一盘肉菜多喝了一瓶酒。

第十七天 8月28日

普诺岗日冰川距离双湖一百公里，也算是羌塘无人区腹地了，去那里的路只有

一条令人绝望的搓板路，据说当初曾考虑修路，后来没资金放弃了，我认为不修路才是对的，不管有无资金，否则大批的游人到此会变成另一个牛背山，正是因为到那里很难，所以至今才一直是原始状态，今天只有我们两个车进入。在检查站工作人员把我们的身份证和小叶子的驾照都收缴，这是防备我们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怕我们穿越。确实无人区的保护做的很到位。不过这么大的地方还是看管不过来的，还是有不少人冒险进入。我们一路颠簸，昨天吃的晚饭都快颠出来了。从这里往北再往北就是可可西里无人区，阿尔金山无人区了，一般大羌塘无人区南北穿越也是从这里作为起点。这里像是地球初创时期的面貌，若没有偶尔出现的藏羚羊和远处山上的雪，还以为是火星表面。大地呈现黄褐色，偶尔看见黄色的红色的小花，有的像米粒大，有的像婴儿手指大，非常柔弱的样子，却又坚强的紧紧贴着大地，像孩子紧紧地抱着母亲。深深感受到生命的顽强。

海拔越来越高，高度仪显示超过5300米了。开始进入冰雪世界，大地被积雪覆盖，远处冰川闪着光芒。没有冰冻的河流在荒原上流淌。在一个大雪坡前，我们的车又上不去了，再一次下车推车，来阿里的同学们啊，找辆好车是必须的啊。

路边有三块大石头，刻着普诺岗日冰川，世界第三极，海拔6500米。所谓第三极就是除了南极北极就是这里了，我觉得这话有点大，王婆卖瓜。且不说珠峰的冰川，K2的冰川，就是格陵兰岛的冰川也不敢这么说吧。这可能有更多的商业因素在里面。不炒作怎么会有300元的门票呢。

平心而论，普诺岗日的冰川还是很壮观的，开始以为那些白色的山是石头山，近前一看确是厚厚的冰盖，厚达几十米。冰川也非常的纯净，不像在贡嘎山海螺沟看到的混合了岩石泥土脏兮兮的冰川。冰川一直往羌塘腹地延绵，不知有多大。冰塔林像利剑一样直至苍穹，冰川断面竟然有蓝色的冰像书页一样被一层层的压着，底下滴答滴答冰层融化汇成小溪向远方的荒原流去。此时天空云彩也散开，露出湛蓝的色彩，一切都显得那么纯洁，呼吸着羌塘高原寒冷的空气，感受着混沌初开原始的味道。

在冰川上往里深入了一个小时，也只是走了一个小角。万里说还可以往里走，我们怕赶不回去，毕竟身份证还被扣压着。于是溜达着往回走，冰川水冲出了三角洲，有很多五颜六色的小石头，边检边玩，很是有趣。

傍晚回到检查站，拿回证件。又回到双湖，今天住双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