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南海石窟 | 洹水之滨谒僧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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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南海石窟——第五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位于安阳市小南海水库旁洹水北岸，旧时为自邺城去往北齐陪都晋阳的必经之地，现存西窟、中窟、东窟三窟，均为三壁三佛组合，开凿于北齐天保年间，至今已有近一千五百年历史，其中中窟和东窟为自别处搬迁至此。

国保碑

省保碑

中窟为小南海三窟中的精华所在，集造像、石刻和经变图于一体，圆雕、浮雕、线刻等多种手法同聚一窟，为北齐天保元年（550），灵山寺僧方法师、云阳公子林等人为僧稠禅师开凿的禅修窟。僧稠禅师又名稠禅法师，俗姓孙，少年聪颖，精通四书五经，曾任太学博士，二十八岁在钜鹿景明寺从僧实法师出家，跟从道房禅师修习止观坐禅法，跟从道明禅师修行十六特胜观，一生游历定州嘉鱼山、赵州漳供山、嵩山少林寺、怀州王屋山等地禅修弘法，成为一代禅学宗师，被北魏来自天竺的佛陀禅师（拔陀）称赞为：“自葱岭以东，禅学之最，汝其人矣!”彼时的僧稠禅师名震黄河南北，北魏孝明帝、孝武帝曾多次下诏邀请僧稠出山入宫弘传禅法，僧稠都委婉谢绝，孝武帝于永熙元年（532）在尚书谷中为他建立精舍禅室。北魏分裂后孝静帝迁都邺城，是为东魏，东魏权臣高欢幕后操控政权十余年之久。此时僧稠禅师北上传法，受到时任定州刺史娄睿等人的盛情款待，邀请到大冥山设坛传戒，一时之间燕赵僧众纷至杳来，僧稠威望与日俱增，被誉为“道张山世，望重天心”的佛门领袖。北齐禅师首称僧稠，于嵩岳、怀州、邺城各地弘道，练众千百。魏孝武帝为立禅室，齐文宣帝躬身郊迎，礼貌优渥，稠之影响当甚大。

——汤用彤《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

550年高洋篡魏，建立北齐，是为天保元年，虽北齐国祚仅二十八年，高洋劣迹斑斑，无恶不作，但他却极其崇尚佛教并奉为国教，朝廷上下虔诚奉佛、精研教义，邺城一带高僧聚集，翻译佛经与授经传法事业兴盛，皇室经常邀请名僧于朝堂上讲习佛经，石窟、寺院、刻经如雨后春笋般出现，除小南海石窟外，如耳熟能详的南、北响堂山石窟，被誉为“小龙门”的灵泉寺石窟，现存规模最大的早期摩崖刻经娲皇宫等。

天保三年（552），高洋邀请僧稠禅师至齐都邺城传教并封为国师，天保十年（559）高洋驾崩，次年僧稠禅师坐化，春秋八十有一。在中窟北壁主尊左下方可见一尊身着圆领宽袖袈裟，足穿圆口僧鞋，手托莲花的线刻供养人立像，题名“比丘僧稠供养”像，这是国内仅存的僧稠供养像。

僧稠供养像

步入连转身都困难的狭小中窟，不免遐想一千五百年前一代高僧曾在这逼仄的空间内静心禅修，而今日之人有几个能注意到这尊不起眼的线刻呢？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这是跨越历史的对话，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千百年来不变的是寒来暑往，日月轮转，时间与时空的交织感令人如梦似幻。

中窟坐北向南，平面呈方形，窟门拱券，门额中央为火焰宝珠，两侧两条螭龙缠肢垂首，口衔帷幔，形态生动，栩栩如生，下方雕有一对金翅鸟，羽翼丰满，回首相顾。窟门两侧各雕有护法神王立像，体态微微弯曲，孔武有力，衣带飘拂。

中窟

中窟

中窟窟门

中窟窟门螭龙、金翅鸟

中窟窟门螭龙、金翅鸟

中窟窟门右侧神王

中窟窟门左侧神王

窟门上方刻有北齐乾明元年（560）由僧稠弟子镌刻的《方法师镂石板经记》，右侧为《华严经偈赞》和《大般涅槃经》，此外还有僧稠弟子沙门统僧贤等题记，历经千年风雨却保存完整，清晰可辨，尤为珍贵。孝文帝汉化改革后，文人多抛弃古法隶书而使用楷书刻石，北齐书法复古之风兴盛后又出现了隶书刻石的热潮，但由于中断已久，仅是仿照隶书的结构用楷书笔法书写，形成了“隶楷杂糅”结体宽博、方圆兼备的独特风格。《方法师镂石板经记》则是“隶楷杂糅”首屈一指的杰作，采用隶书的体势、篆书的线条、楷书的笔法，端庄典雅，含蓄静穆，“远溯汉隶遗意，再接魏碑余绪”。

大齐天保元年，灵山寺僧方法师、故云阳公子林等，率诸邑人，刊此窟，仿像真容。至六年，“国师大德”稠禅师重茔修成，相好斯备，方欲刊记金言，光流末季，但运感将移，暨乾明元年岁次庚辰，于云门帝寺奄从迁化。众等仰惟先师，依准观法，遂镂石班经，传之不朽。

——《方法师镂石板经记》

《方法师镂石板经记》

《方法师镂石板经记》

《大般涅槃经》

《华严经偈赞》

《华严经偈赞》

窟内为覆斗状窟顶，莲花藻井，帐幔雕刻丝滑。北壁主尊据《华严经偈赞》记载推测为卢舍那佛，结跏趺坐，施禅定印，头部残缺严重，饰有圆形头光和舟形背光，头光内为莲瓣，背光内层为忍冬纹，外层为火焰纹，背光内共有六躯飞天，正中尖拱处刻有一座单层方形宝塔，两旁飞天分别用手托举莲花塔座。胁侍菩萨手持莲枝，跣足立于莲台之上。

中窟

中窟

中窟

中窟覆斗顶、莲花藻井

中窟覆斗顶、莲花藻井

中窟覆斗顶细节

中窟主尊

中窟主尊背光宝塔、飞天

中窟主尊背光飞天、右侧浮雕

中窟主尊背光左侧浮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