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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穆朗玛峰

进入空气稀薄地带—— 珠穆朗玛峰山难亲历记(记九六年珠峰大山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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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内蒙雄鹰铁骑团 于 2011-4-8 13:04 编辑

进入空气稀薄地带—— 珠穆朗玛峰山难亲历记(记九六年珠峰大山难)

进入空气稀薄地带

—— 珠穆朗玛峰山难亲历记

作者:Jon Krakauer

1.简介

    当乔恩·科莱考尔在1996年5月10日下午将近2点 钟登上珠穆朗玛峰峰顶时,他已有57个小时没有睡觉并 且由于大脑缺氧而感到头晕目眩。当他从海拔29,028英 尺的地方开始漫长而危险的下山之路时,另外20名登山 者仍在奋力向珠峰顶上攀登。6小时以后,在科莱考尔跋涉了6,000英尺之后,他安全 地摊软在自己的帐篷里,但他已被冻僵并且由于疲惫和 缺氧而变得神志恍惚。第二天早晨他了解到,他的6名队 友没能返回营地,并且正在为生存而作着垂死的挣扎。当 暴风雪过后,5名队友已经死亡,另一名队友由于严重的 冻伤而不得不被截掉右手。

    本书是美国著名记者和畅销书《Into the Wild(走入原野)》作者乔恩·科莱考尔对珠穆朗玛峰历史上死亡人数最多的攀登季节所做的权威性记述。为完成《Outside(户外)》杂志报道珠峰日益商业化的任务。出色的登山者科莱考尔作为世界上最优秀的高山向导罗布·霍尔的顾客前往喜马拉雅山脉。35岁的新西兰人霍尔在1990年至 1995年间多次登临珠峰顶。与霍尔队伍同时攀登的还有由40岁的美国人斯科特·费希尔率领的登山队。斯科特有着传奇般的力量和精神并于 1994年在不借助氧气瓶的状态下登上了峰 顶。但是霍尔和费希尔都没能逃脱发生在1996年5月的 那场捉弄人的暴风雪····

    科莱考尔审视了珠穆朗玛峰为什么能迫使这么多人(包括他自己在内)置警告和亲人的担心于不顾,而心甘情愿地让自己服从于攀登珠峰的危险、艰苦和高额费用。 本书充满感情的描述,清晰的结构使科莱考尔的世界屋脊亲历记堪称独一无二的作品。

2.引言

献给琳达

谨以此书纪念安迪·哈里斯、道格·汉森、罗布·霍尔、南比、斯科特·费希尔、托切(夏尔巴人)、陈玉男、布鲁斯·赫罗德以及洛桑江布(夏尔巴人)。

人们在悲剧中扮演着角色是因为他们不相信在现实生活中存在着悲剧,但悲剧却真的在文明世界里发生了。

       19963月,《户外》杂志派我去尼泊尔参加并记录一次有向导的攀登珠穆朗玛峰活动。我是8人探险队中的一员。这支探险队由来自新西兰的著名向导罗布·霍尔带领。5 10日,我登上了峰顶。但这次登顶却使我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在登上珠穆朗玛峰峰顶的我的5位队友中,包括罗布·霍尔在内的4人消逝在一场突然而至的风暴中。等我下到大本营时, 4支探险队中共有9人死亡,另有3人在5月底相继去世。

    这次探险使我深受震撼,很难将其付诸文字。尽管如此,从尼泊尔回来5个星期后,我还是将手稿送交给了《户外》杂志。该杂志的9月刊发表了这篇文章。本书即将完成时,我试着把珠穆朗玛峰从我的记忆中抹掉,重新开始生活,可未能成功。透过如迷雾般纷乱的情绪,我继续试着弄清事情的原委,但总是被同伴的逝去所困扰。

    在《户外》杂志上发表的那篇文章是我在当时所能写出的最准确的记录,这是因为截稿日期刻不容缓,整个事件的前前后后又非常复杂,而其他幸存者的记忆也因疲劳、缺氧或者受到惊吓而被扭曲。我在一次调查中请3个人回亿一件所有登上珠峰的队员都可作证的事,但我们当中竞没有一人能在诸如时间、对话、见证人等关键事实上保持一致。《户外》杂志登出这篇文章几天之后,我发现自己的报道中有几处细节上的错误。这当中大多数错误是由于记者赶时间而不可避免地造成的不准确,但其中一个纸漏绝不是个小错误,它给遇难者的亲友和家人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

    其次,令人感到不安的是,有些材料因为篇幅有限不得不被割舍。《户外》杂志的编缉马克·布莱思及出版商莱利·伯克已给了我充足的空间来讲述这个故事:他们使得这篇文章长达17万字,是一般的杂志上此类特写的45倍长。即便如此,我仍然感到写得太简略以至于无法准确地再现这场悲剧。珠穆朗玛峰彻底地震撼了我。将整个事件完整地、不受篇幅限制地记录下来对我来说变得极为重要。本书正因这些冲动而成就。

    人的大脑在高海拔地区产生的令人难以置信的不稳定性给调查工作带来了一定的难度。为了避免过分依赖自己的感知,我在各种场合十分详细地采访了书中主人公的大部分。在可能的情况下,我还利用大本营中保留下来的无线电通话记录来证实一些细节,因为大本营里不乏意识清醒的人。那些曾读过《户外》杂志上登出的那篇文章的读者会注意到杂志上的某些细节(主要涉及时间问题)与本书所写并不完全一致。这些修改说明,在杂志文章刊出后,我又增加了一些新的信息。

    我所尊敬的几位作家和编辑曾劝我不要急于出书。他们规劝我等上二三年,以使自己远离这次探险活动,从而找到某些重要的视角。他们的建议是对的,但我最终还是没有采纳。这可能是因为山上发生的事情快将我的勇气吞噬殆尽了。我当时想,写这本书或许会把珠穆朗玛峰从我的生活中清除出去。

    当然我还是没有做到这点。我同意这种看法:当作者的写作成为一种精神发泄时,正如我所做的一样,读者通常会感到受了冷落。但我希望读者能从我在悲剧发生不久之后所进行的痛苦的精神倾诉中得到启迪。我想使我的描写有一种原始而冷酷的诚实,因为这种诚实似乎会面临随时间流逝和痛苦的消散而被过滤掉的危险。

    某些忠告我不要匆忙写书的人也正是以前警告过我不要亲自攀登珠穆朗玛峰的人。不去攀登珠峰有很多的理由,但攀登珠峰本来就是非理性的行为--是欲望战胜理智。任何会认真考虑这样做的人几乎都超越了理性的范畴。

    显而易见,我知道有很多危险,但还是去了珠穆朗玛峰。这 样做,我成了谋害善良人们的合谋,这一点将在我的心中留下长 久的烙印。

    离这次探险活动,从而找到某些重要的视角。他们的建议是对的,但我最终还是没有采纳。这可能是因为山上发生的事情快将我的勇气吞噬殆尽了。我当时想,写这本书或许会把珠穆朗玛峰从我的生活中清除出去。

    当然我还是没有做到这点。我同意这种看法:当作者的写作成为一种精神发泄时,正如我所做的一样,读者通常会感到受了冷落。但我希望读者能从我在悲剧发生不久之后所进行的痛苦的精神倾诉中得到启迪。我想使我的描写有一种原始而冷酷的诚实,因为这种诚实似乎会面临随时间流逝和痛苦的消散而被过滤掉的危险。

    某些忠告我不要匆忙写书的人也正是以前警告过我不要亲自攀登珠穆朗玛峰的人。不去攀登珠峰有很多的理由,但攀登珠峰本来就是非理性的行为--是欲望战胜理智。任何会认真考虑这样做的人几乎都超越了理性的范畴。

    显而易见,我知道有很多危险,但还是去了珠穆朗玛峰。这 样做,我成了谋害善良人们的合谋,这一点将在我的心中留下长 久的烙印。

乔恩·科莱考尔

199611月于西雅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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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7 23:03 2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内蒙雄鹰铁骑团 于 2011-4-8 13:06 编辑

第一章

    双脚跨越世界之额,一只脚在中国境内,另一只脚在尼泊尔境内,我抹去氧气罩上结的冰,耸着两个肩膀以抵御寒风,茫然地俯视着宽广无根的中国西藏。我膘舱地感到脚下连绵的大地如此壮观。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我一直幢憬着这个时刻,以及在这个时刻所产生的壮怀激烈。但是,当我现在真的站在这里,站在这世界屋脊之上时,却不能唤起任何感怀的力量。

    此时是1996510日刚过中午。我已经57个小时没有睡觉了。3天中惟一的进食是强迫自己吞咽下去的莱门汤和一把玛氏巧克力豆。连续几周猛烈的咳嗽把我的肋骨都快震裂了。每一次正常呼吸都要付出极为痛苦的代价。在海拔29,028英尺的对流层,大脑只能得到很少量的氧气。我的智力和弱智儿童差不多。这时候,除了寒冷和疲惫,我什么也感觉不到。

    我比阿那托列·布克瑞夫--一位为美国商业探险队工作的俄罗斯向导晚几分钟到达山顶,比安迪·哈里斯早到。虽然我和安迪·哈里斯仅是一面之交,可在过去几周里我却渐渐与安迪·哈里斯相识并且喜欢上了他。我拍了四张哈里斯和布克瑞夫攀登峰顶而后折返下山的照片。手表指在下午117分。我总共在世界屋脊上停留了不到5分钟。后来,我停下来拍摄了另一张俯嫩东南山脊那条我们上山路线的照片。当我将相机对准正在接近山顶的两个人时,我才注意到一个一直被攀登者忽视的变化。在南边,几小时前还清澈的天空中,毛毡似的云彩此时正遮掩了环绕着珠穆朗玛峰的较小山峰。

    后来,找到了6具尸体,寻找另两人的努力被迫放弃;队友贝克·韦瑟斯坏死的右臂被医生切除。人们不禁要问:为什么开始变天时靠近山顶的登山者没有留意到任何迹象呢?为什么富有经验的喜玛拉雅向导不停地向上攀登,将一群毫无经验的业余登山者--他们每个人交付了6.5万美元以换取安全登顶--带入一个明显的死亡陷阱呢?

    没有人能替此次悲剧中的两支向导探险队的队长讲话了,因为这两个人都死了。但我可以证明,510日中午刚过的时候,我没有看到任何预示风暴正在逼近的迹象。根据我缺氧大脑的记忆,从被称为西谷的大冰谷升起的云团看起来细微飘渺并无危险。云团在午后灿烂的阳光下泛着微光,看起来与山谷中几乎每个下午都会升起的普通对流凝聚云团并无区别。

    我匆匆忙忙下山的原因和天气并无多大关系,我当时查看了氧气瓶的指示器,发现氧气快要用完了。我必须下山,而且要快。

    珠穆朗玛峰东南脊的上半部分尽是被冰雪覆盖的岩石和由风在峰顶和较低的南峰顶之间堆积起来的绵延约四分之一英里的积雪。越过这段呈锯齿状的山脊没有太高的技术难度。但这段路完全暴露,没有任何遮蔽。从顶峰上下来后,我小心地拖着双脚又走了15分钟,穿过了一座海拔 7,000英尺的深谷来到了声名狼藉的希拉里台阶。这是明显的凹口地带,需要些攀登技巧。当我将自己扣到固定绳索上准备用绳子下山时,我看到了令人吃惊的一幕。

    在我下面30英尺的地方,早有十几个人在希拉里台阶的底部排成了一行。有3个人正拉着那条我准备用来下山的绳索向上攀登着。我的惟一选择就是将自己从公用的安全绳索上解下来,退到一旁。

    堵塞的人群由3支探险队组成:我所在的由新西兰著名向导罗布·霍尔领导的、由一些付钱顾客组成的探险队;还有一支以美国人斯科特·费希尔为向导的探险队;再有一支就是非商业性的台湾团队。登山者们缓慢地移动在海拔 26,O00英尺以上地带。拥挤的人们一个接一个地努力向希拉里台阶攀登,而我则紧张地等待着下山的时机。

    在我从顶峰下来后不久,安迪·哈里斯也下来了,并很快追上了我。为了保留氧气罐中的氧气,我让他把手伸进我的背包关上氧气调节器的阀门。他照我说的做了。在后来的 10分钟里,我的感觉莫名其妙地好,甚至比开着氧气时还少些疲惫感。再后来,我就感到窒息了,视线变得模糊不清,脑袋发晕,眼看就要失去知觉。

    因受缺氧的困扰,安迪·哈里斯非但没有帮我关上氧气罐,反而错误地将它开到了最大,放走了氧气。使我仅有的氧气被白白浪费了。虽然在下面250英尺的南峰顶我还可拿到一支氧气瓶,但要走到那里,就先要在没有氧气的情况下通过那段极为暴露的地段。但首先,我要等这群人散去。我摘下已没有作用的氧气面罩,把冰斧凿进大山冰冻的表层中,然后蹲坐在山脊上。当我和从我身旁鱼贯而过的人们互相用毫无新意的语言表示祝贺时,心里却非常焦急,暗暗地祈祷:快点吧!快点吧!当你们这帮人在这儿磨磨蹭蹭的时候,我的脑细胞正在成百万地坏死!

    从我身旁走过的人中多数来自斯科特·费希尔的探险队,但在人群的后边我的两名队友也终于出现了--罗布· 霍尔和南比。沉默而坚韧的南比再过45分钟便可成为登上珠峰的最年长的妇女和登上所有大洲最高峰即所谓7大高峰的第2位日本人。虽然她只有91磅重,但她麻雀般小巧的身体里蕴藏着令人生畏的坚韧。她是在一种惊人的、不可动摇的欲望的驱使下前来攀登珠峰的。

    再后来,道格·汉森登上了希拉里台阶。道格·汉森也是我们这支探险队的成员。这位来自西雅图郊区的邮政工人和我在山上成了亲密的朋友。我在风中向他大声喊道 胜利在望,并极力显出非常高兴的样子。精疲力竭的道格·汉森在氧气面罩后边说了句什么,我没有听清楚。他轻轻地握了握我的手,然后继续沉重而缓慢地向上攀登。

    在队伍最后的是斯科特·费希尔。我们都住在西雅图,并在那儿偶然相识。斯科特·费希尔的力量和魅力颇具传奇色彩:1994年他在没有使用氧气瓶的情况下登上了珠穆朗玛峰。所以当看到他现在如此缓慢地移动、摘下氧气罩向我致意时竞显得如此疲劳时,我颇感意外。他喘着粗气极力高兴地用他特有的谈谐向我打招呼:布一鲁一斯!我问他感觉怎么样,斯科特·费希尔坚持说感觉还不错:不知为什么,今天精神有点不好,但没多大问题。当希拉里台阶上人群散去时,我把自己扣挂在桔黄色的绳子上,在斯科特 ·费希尔被自己的冰斧突然绊倒时迅速绕过他,从悬崖边上降了下去。

    等我终于下到南峰顶时已经是3点多了。这时,卷须状云团正飘过海拔27,卿英尺的霍泽峰,向珠峰金字塔形的峰顶围拢过去。天气不再平静。我抓起一个新氧气瓶并把它接在调节器上,冲进山下聚拢的云雾中。等我下到南峰顶下面时,天上下起小雪来,视线一片模糊。

    距我垂直高度400英尺的地方,纯净湛蓝的天空下,珠峰依然冰浴在灿烂的阳光中,我那在队伍最后的是斯科特·费希尔。我们都住在西雅图,并在那儿偶然相识。斯科特·费希尔的力量和魅力颇具传奇色彩:1994年他在没有使用氧气瓶的情况下登上了珠穆朗玛峰。所以当看到他现在如此缓慢地移动、摘下氧气罩向我致意时竞显得如此疲劳时,我颇感意外。他喘着粗气极力高兴地用他特有的谈谐向我打招呼:布一鲁一斯!我问他感觉怎么样,斯科特·费希尔坚持说感觉还不错:不知为什么,今天精神有点不好,但没多大问题。当希拉里台阶上人群散去时,我把自己扣挂在桔黄色的绳子上,在斯科特 ·费希尔被自己的冰斧突然绊倒时迅速绕过他,从悬崖边上降了下去。

    等我终于下到南峰顶时已经是3点多了。这时,卷须状云团正飘过海拔27,卿英尺的霍泽峰,向珠峰金字塔形的峰顶围拢过去。天气不再平静。我抓起一个新氧气瓶并把它接在调节器上,冲进山下聚拢的云雾中。等我下到南峰顶下面时,天上下起小雪来,视线一片模糊。

    距我垂直高度400英尺的地方,纯净湛蓝的天空下,珠峰依然冰浴在灿烂的阳光中,我那些好朋友嬉戏成一团,纪念登上这个星球的最高点。他们挥舞着旗帜,拍着照片,用光了宝贵的分分秒秒。他们谁都想不到一场可怕的严峻考验正在临近。毋庸置疑,在这漫长的一天即将结束之时,每一分钟都至关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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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7 23:04 3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内蒙雄鹰铁骑团 于 2011-4-8 13:12 编辑

第二章

    真实的细节因被神话遮掩而不甚清晰。时间是1852年,地点是印度大三角测量机构在台拉登北部山上的考察站。根据最近乎可能的说法,一台名叫锡克达的孟加拉电脑 发现了世界最高峰。(在那个时代,电脑只是一种职业描述而非机器。)这座被测量员标为第25号的山峰,在3 年前即被首次用24英寸经纬仪测出了其倾斜度,这个尚待证实的山峰从封闭的喜玛拉雅山脉的中心耸然而出。

在锡克达汇总并计算出测量数据之前,没有人怀疑25 号山峰有值得人注意的地方。6座用来对珠峰进行三角测量的测量站坐落在印度北部和山峰相距100多英里的地方。在测量人员看来,25号峰除了峰顶以外其它部位均被前面的山崖遮挡住了,而其中一些山崖给人造成更高一筹的错觉。但根据锡克达精细的三角测量(它考虑到了诸如地球表面弯曲、空气折射和铅垂线测量偏差等因素)25号山峰海拔29,O02英尺,是地球的最高点。

        1858年,在锡克达计算结果得到证实后的第6年,印度测量局在英人主持下,擅将该局前局长额菲尔士的姓氏命名此峰。而此时此刻,在这座巨峰北侧居住的西藏人早就给它起了个甜美的名字--珠穆朗玛(藏语女神第三);住在南侧的尼泊尔人则称它为萨迎-玛塔,即天空之神。(译者注:1952年中国政府将额菲尔士峰正名为珠穆朗玛峰。珠穆朗玛峰海拔8,848.13)

    一旦珠穆朗玛峰被确认为地球最高峰,人们决定攀登它就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了。在美国探险家罗伯特·皮尔里于1909年宣布到达北极、罗德·阿蒙森率领挪威探险队于 1911年抵达南极之后,被称作第三极的珠穆朗玛峰就成为殖民探险家们渴求的目标。作为有影响力的登山家和早期喜玛拉雅山登山史的见证人,冈瑟·欧·迪伦弗斯说过,登临珠峰是全人类共同努力的目标,是一项无论付出多大代价都不能退却的事业。

    后来人们所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惨重。自1852年锡克达发现珠峰起到其最终被登临的10 1年间,珠峰共夺去了24条生命,挫折了15支探险队。

    在一些登山家和地貌鉴赏家看来,珠穆朗玛峰并不是特别秀美出众。她的体形过于矮胖宽大,外观粗糙。但是珠峰所欠缺的建筑学上的美可以被其压倒一切的总体美所弥补。

珠穆朗玛峰比她身下的山谷高出12,O00英尺,她是喜马拉雅山主峰。在中国西藏自治区和尼泊尔交界处。远远望去,它像是一座由闪着银光的积雪和暗色条纹状岩石构成的三面体金字塔。英国人把持了最初的8次探险,不过所有这些尝试都是从北部即中国西藏自治区一侧发起的,因而算不上什么。这并不是因为北侧是戒备森严的珠峰最为薄弱的一面,而是因为在1921年,当时的中国政府向外国人开放了其长期关闭的边界,而尼泊尔人却依然禁止外国人人境。

    早先攀登珠峰的人要从大吉岭跋涉400英里陡峭的山路,穿过青藏高原,一直走到珠峰的脚下。他们当时对隐伏在高海拔地区的严重危险一无所知,而他们的装备现在看来简直是少得可怜。然而在1924年,第3支英国探险队的成员爱德华·费利克斯·诺顿到达了海拔28126英尺的高度,距离峰顶只有900英尺。但后来,他因精力耗尽和雪盲症而使攀登失败了。然而,这一惊人骄绩在随后的29年内大概无人逾越。

    我讲大概是因为在诺顿登顶失败后的第4天发生了件事情。68日一大早,来自192 4年那支英国探险队的另两名成员,乔治·利·马洛里和安德鲁·欧文离开最高的营地向顶峰进发了。

    马洛里这个名字与珠穆朗玛峰密不可分。他对前三次探险活动有巨大的推动作用。在其幻灯片式的全美巡回演讲中,正是他在回答一位缠人的记者提出的为什么要攀登珠穆朗玛峰这个问题时,讲出了一句著名的话:因为它在那儿!1924年,马洛里38岁,是个已婚且育有3个孩子的学校校长。出身于英国上层社会的他是个惟美主义者和带有明显浪漫气质的理想主义者。他以健壮的体格、优雅的社交风度和引人注目的外貌成为英国上流文化圈阶层的钟爱之人。在珠峰海拔很高的帐篷里,他和他的同伴居然能高声诵读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和《李尔王》中的章节。

        192468,当马洛里和欧文缓慢地奋力向上攀登时,珠峰上部云浪翻滚,使得山下的同伴无法追踪他们两人的进展。中午1250分,云团暂时散开了。队友诺艾尔·奥德尔在很短的时间里但却很清楚地看到了马洛里和欧文高高在上的身影。他们大约比计划晚了5个小时,但仍然不慌不忙地、敏捷地向上攀登着。

    那晚,两人再也没有返回帐篷,也没人再看到过他们。但此事却从此引发了关于两人或者其中一人是否在被大山吞没前到达过顶峰成为英雄的激烈争论。平衡各方证据后的情况表明没有。由于缺乏真凭实据,他们一直未被视为登上珠峰的第一人。

        1她年,经过几个世纪的闭关锁国,尼泊尔终于向外部世界打开了自己的边境。一年后,中国政府禁止外国人入藏。攀登珠峰的人将他们的注意力转向珠峰的另一侧。 1953年春,一支满怀激情并有着近乎于军事行动所需的强大装备的英国探险队成为第3支由尼泊尔境内攀登珠穆朗玛蜂的探险队。528,经过两个半月的艰苦努力,他们在东南脊海拔 27,枷英尺的地方搭起了一个帐篷。第二天一早,埃德蒙德·希拉里,一位又高又瘦的新西兰人和丹增,一位技艺高强的夏尔巴登山人,背着氧气瓶向顶峰挺进。

    到上午9点钟,他们已到达南峰顶,并且望见了一条极窄的通向珠穆朗玛峰顶的山脊。又过了一个小时,他们到达了一块大岩石的脚下。希拉里后来写道:看起来是有关攀登的最难克服的问题--一块高达40英尺的岩石,岩石表面光滑,没有可以抓握的地方。对于一群溯区 ( )专业登山者来说,这也许是个轻松的问题,但在这里,它是我们微薄力量所无法克服的障碍。

    丹增紧张地从下面将绳子放松。希拉里挤进了介于岩石和岩石边缘上绍状直立的积雪之间的一个裂缝,然后开始一寸寸地,在后来被称为希拉里台阶的地方攀登。这次攀登紧张而曲折,但希拉里还是坚持了下来,正像他后来写到的那样:

    我终于到了那块岩石的顶部.招白只从裂缝内梢到了宽阔的山脊上。我在地上躺了半天才使呼吸平静下来。我第一次真正感到了强大的决心,一种任何事物都无法阻止我们到达顶峰的决心。我稳稳地站在山脊上,示意丹增上来。我用力地拽着绳子,而丹增则扭动着身子从裂缝中爬了出来。最后当他爬上来时,他像一条经过激烈抗争后被从海里拽出来的大鱼似的瘫软在地上。

    与疲劳不断抗争的两位登山者继续沿着起伏不定的山脊向上前进。希拉里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有足够的力量坚持到底。希拉里又爬过一座山,前方的山岭烷蜒而下,希拉里可以遥望中国西藏很远的地方。希拉里抬起头,头顶是一个圆形雪堆。挥动了几下冰斧,又小心地迈出了几步,希拉里和丹增终于到达了山顶。

    这样,在1953年接近中午的时候,希拉里和丹增成为世界上最先登上珠穆朗玛峰峰顶的人。

3天后,伊丽莎白女王在加冕典礼前夕得到了登上珠峰的消息。英国伦敦《泰晤士报》6 2日早版上首先做了报道。这条电讯稿是一个名叫詹姆士·莫里斯的年轻记者从珠穆朗玛峰上用一台密码无线发报机发出的(为了防止竞争对****在《泰晤士报》前面报道)

        20年后,这位年轻人成为极负盛名的作家,接受了一次著名的变性手术并将其基督名改为让。莫里斯40年后在《额菲尔士峰加冕:第一次登顶和女王加冕》一文中写道:

    现在很难想象,这两件事的巧合(加冕典礼和登上珠穆朗玛峰)在英国受到了人们带着近乎神秘的喜悦的欢迎。 (英国人)终于从二战结束后折磨人的酸苦中爬出来了,但同时也面对着帝国的失落及世界范围内英国势力不可避免的消退,英国人不能完全相信新即位的年轻女王象征着新的开始--报纸所乐称的维多利亚时代。195362日的加冕典礼是象征希望和欢乐的一天。这一天,英国人所具有的全部爱国热诚找到了一个最佳的释放机会:更让人称奇的是,就在同一天,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了消息,实际上是从这个老大帝国的前线--英国的一个登山队,登上了人类在地球上剩下的最重要的山峰和冒险的目标……

    这个时刻唤起了英国人心中交响乐般恢宏的情感:自豪、爱国主义、对往日战争和勇敢的怀[日感、期盼重现辉煌的明天……人们仍然清晰地记得那个时刻,当他们在7月伦敦细雨纷飞的早晨等待加冕仪式时,他们听到了这个神奇的消息,世界的最高点,他们认为已经是他们的了。

被女王封为爵士后,爱德蒙德·希拉里的形象被印上了邮票、连环漫画、书以及杂志封面。一夜之间,这个来自奥克兰登的面子L消瘦的养蜂人变成了世界上最出名的人物。希拉里和丹增登上珠穆朗玛峰之后的一个月我还是个胎儿,因而无法分享漫卷全球的人们的自豪和惊叹。一位年长的朋友说这件事就其深刻影响来说,可与人类首次登上月球相提并论。10年后,另一个人登上珠峰的事实改变了我的生活轨迹。

       1她年5x日,汤姆·霍思宾,一位来自密苏里的30 岁的医生和威利·安索爱尔德,一位来自俄勒冈的神学教授,一起沿着从未有人攀登过的险峻的西山脊到达了珠峰顶峰。到那时为止,已有114次成功地登临珠峰。但是西山脊这条路线比前两条路线即南山口 --东南山脊线和北山口--东北山脊线这两条线要难得多。霍恩宾与安索爱尔德登上珠峰这件事当时被理所当然地视为登山史上的巨大成就。

    在向顶峰挺进的那天傍晚,这两位美国人越过了一段陡峭而易碎的岩石地层,即声名狼藉的黄色地带。登上这个峭壁需要强劲的体力和高超的技巧。在这个海拔高度上,再没有比这更严峻的技术挑战了'霍恩宾和安索爱尔德一登上黄色地带就开始担心他们能否安全下来。最后他们做出决定,能活着下山的最大希望就是翻过顶峰,再从人们熟知的东南脊路线下山。天色已晚,地形陌生,瓶装的氧气也在迅速地减少。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计划。

    霍思宾和安索爱尔德于1815分到达顶峰时正是夕阳西下。他们只好在海拔28O00英尺的地方露宿一夜。在当时,这是历史上海拔最高的临时营地。那天晚上天气寒冷,好在没有刮风。

    尽管后来安索爱尔德的脚趾因冻伤被截掉了,但两人总算能活着回来讲述他们的故事。

那时候我才9岁,住在俄勒冈州的科瓦利斯。这里也是安索爱尔德的家乡。他是我父亲的密友。有时我和安索爱尔德家的大孩子们一起玩耍。雷冈比我大1岁,大卫比我小1岁。在威利·安索爱尔德准备去尼7白尔的前几个月,我在父亲、威利和雷冈的陪伴下第一次登上了位于喀斯喀特山脉的一座9O00英尺高的火山山顶。现在那里安装了空中缆车。毫无疑问,1963年发生在珠峰上的英雄事迹在我尚未成熟的想象中激起了巨大而悠长的回响。正当我的朋友将约翰·格伦、桑迪。库法克斯和约翰尼。尤尼塔斯奉为偶像时,我把霍思宾和安索爱尔德当成了自己心中的英雄。

     我心里暗暗地想,有一天我也能登上珠穆朗玛峰。在以后10多年里,这二直都是我奋斗的目标。到我20刚出头的时候,登山成为我生活的中心。没有其它任何事情能与之相提并论。剧院山顶是真实、永恒且具体的行为。危险使得这项运动有了严肃的目的,而这恰恰是平凡的生活所缺少的。

    另外,登山赋予人一种集体意识。成为一个登山者即意味着加入到一个自给自足、狂热的理想主义团体,其不受户外影响的程度到了令人吃惊的地步。登山文化的特点是竞争激烈、充满阳刚之气,但在很大程度上,这一文化的要素则是要给别人留下印象。登上某座山峰比如何登上这座山峰重要得多。名气是靠大胆的方式、精练的装备和从最困难的路线攀登而赢得的。没有谁能比所谓的单人徒手登山者更受人钦佩了:即不用绳子或大型装备而独自攀登的人。

    那时候我活着就是为了登山。我靠每年50006 O00块钱的收入维持生活。为了凑够攀登布加布斯、泰吐斯或是阿拉斯加山的费用,我曾当过很长时间的木工,捕了很长时间的大马哈鱼。我在二十五六岁时曾经放弃过登上珠穆朗玛峰的念头。那段时间,登山者中流行着将珠穆朗玛峰贬为矿渣堆的说法--意指它是一座缺乏技术挑战和审美吸引力,以至于对正统登山者来说不值一提的山峰。所以我也开始小瞧世界最高峰了。

    这种偏见的产生是始于80年代初,珠穆朗玛峰最容易的一条路线--即南山口至东南山脊线--已被攀登过 100多次了。我和我的同伴把东南山脊称为耗牛之路。捌1的蔑视又因1985年发生的事情而被进一步加深了。当时迪克·巴斯--一位只有一点登山经验的年届50岁的德克萨斯阔佬--在一位名叫大卫·布里歇尔斯的出色的年轻向导的引导下登上了珠穆朗玛蜂。这件事招来了新闻媒体并非恶意的强烈关注。

    珠穆朗玛峰总体上说是著名登山运动员的乐园。用《登山》杂志编辑迈克尔·肯尼迪的话说:只有你在较低山峰进行过长期训练后才会获得被邀请参加珠穆朗玛峰探险队这一殊荣。一个登山者只有真正登上这座山峰才可走进著名登山者所在的更高的天地。 然而巴斯登上珠蜂的事实改变了这一切。登上珠峰后,他便成为第一位登上全部7 大高峰的人。这一伟绩使他闻名世界,也促使成群的周末登山者们开始追随他指示的方向,即突然间将珠穆朗玛峰推入了后现代时代。

    对像我这把年纪的人来说,迪克·巴斯令人鼓舞。去年4月,在前往珠峰大本营的路上贝克·韦瑟斯用浓重的东德克萨斯口音对我说。贝克是位49岁的达拉斯病理学家,也是罗布·霍尔在1996年组织的向导探险队的成员之一。 迪克向我们证明平常人也可以接近珠峰。如果你身体比较康,而且手头上有些收入,我想最大的困难可能是如何从工作中抽出时间,和自己的家人分开两个月的时间。

    对大多数登山者来说,从日常生活中挤出时间并不是不可克服的困难,得到足够的费用也可以办到。在过去5 年问,在7大高峰上,特别是在珠穆朗玛峰上,人群拥挤的程度以惊人的速度增长着。为满足需要,以向导攀登世界 7大高峰、特别是珠穆朗玛峰为营利目的的公司也相应地发展起来。19%年的春天,30支不同的登山探险队**到珠蜂的两侧,其中至少有10支队伍是以营利为目的的商业队。

    尼泊尔政府意识到蜂拥而至的人群将会给珠峰在安全、外观以及环境方面带来诸多问题。为解决这些问题,尼泊尔的政府官员们制定了一个既可以控制人群数量又可以增加国库收入的办法:即提高登山许可证的价格。1991 年,尼泊尔旅游局的每个登山许可证的售价为2300美元,不限定登山队的规模。到1观年,每个许可证的价格升至 10,删美元,队伍人数不得超过9人,每增加1人要再付 120美元。

    但尽管收费昂贵,登山者还是成群地涌向珠穆朗玛峰。 1993年春天,也就是首次登上珠峰40周年的纪念年,有15 支探险队的294人从尼泊尔一侧攀登了珠穆朗玛峰。这个人数是创纪录的。那一年的秋天,尼泊尔旅游局再次将许可证费用提高到了惊人的50000美元,且规定每支队伍的规模不得超过5人,每增加1人再交10000美元,但总数最多为 7人。此外,尼泊尔政府还颁布法令,规定每个季节在尼泊尔一例只允许有4支登山队同时攀登。

    但是尼泊尔政府没有想到,成群的登山者从尼泊尔移向中国西藏,使得成百上千的夏尔巴入失业。随之而来的抗议和不满使尼泊尔政府在1996年春天突然取消了对每季登山队数量的限制。但同时,尼泊尔政府的官员们又一次提高了收费标准--这一次,对7人规模的队伍收70000美元,每增加1人再收10000美元。从去年春天有30 支队伍从尼泊尔一侧攀登珠峰的事实判断,高额的登山许可证费似乎并没有起到明显的遏制作用。

    这样看来,即便是在1996年季风到来之前,也就是那场灾难尚未发生之时,在前5年中商业探险队不断增加的事实仍是一个需要谨慎处理的问题。保守主义者很恼火,因为世界最高峰被出卖给了有钱的暴发户--他们中的一些人如果没有向导的帮助,恐怕连登上美国的雷尼尔山这样的较低山峰都很困难;而纯粹主义者则认为珠穆朗玛峰受到了贬低和亵渎。

    这些批评家还指出,由于珠峰被不断地商业化,从前的圣山也被拖人了美国司法审判的泥潭。有些登山者在交付了巨额费用但却没有被护送到珠峰峰顶以后对他们的向导提出诉讼。彼得·阿瑟斯抱怨说:有时你会遇到这样一些顾客:他们认为自己买了一张登上珠峰的保票。这些人就是不能理解远征珠峰不会像坐瑞士火车那样如意。彼得· 阿瑟斯是位受人尊敬的向导,曾经11次攀登过珠峰,其中 4次登上了峰顶。

    不幸的是,并不是所有涉及攀登珠峰的官司都可有可无。缺乏经验或是信誉不好的公司不止一次地未能把诸如氧气一类的关键性后勤保障输送给登山者。甚至有些探险队的向导丢下他们的顾客而自己登上峰顶使得一些失望的客户认为他们只是被带上山来付帐单的。1995年,一支探险队的组织者携带着顾客交仍的上百万美元的费用在攀登开始之前就潜逃了。

        19953月,我接到《户外》杂志社编辑打来的电话。他建议我参加一个准备5天后启程的珠穆朗玛峰向导探险队,以便撰写一篇文章,报道这些如雨后春笋般出现的商业化登山活动以及伴随而生的矛盾。这家杂志的意图并不是让我去攀登珠峰,编辑的意思仅是希望我停留在大本营,从位于珠峰西藏一侧的冰河发回报道。我很认真地考虑了他的建议。我甚至预订好了航班并且注射了所需要的免疫针,然而我却在最后关头退出了。

    过去几年中我所表现出的对珠峰的藐视,人们自然认为我是根据自己的原则而决定不去的。实际上,《户外》杂志社打来的电话出人意料地激活了我的强烈的和长久被压抑的渴望。我之所以拒绝只是因为我认为花两个月的时间呆在珠穆朗玛峰的巨大身影中却不去攀登比大本营更高的地方是件令人灰心丧气的事情。如果我要花8个星期离开妻子和家到地球的另一端,我希望利用这个机会攀登珠穆朗玛峰。

    我问《户外》杂志社的编辑马克·布赖思特,他是否能将此项任务推迟12个月(这将给我时间正确训练自己以满足远征探险的体力需要)。我还询问杂志社是否愿意给我在一家比较知名的探险服务社登记并且负担65000美元的费用以给我一个登顶的机会。我不指望他们能同意这个计划。在过去的15年问,我已为该杂志撰写了60多篇文章,而很少享受超过2O003O00美元的出差补贴。

    一天后,布赖恩特在与《户外》杂志的出版商协商后给我回了电话。他说杂志不准备付这笔钱,但他和其他编辑认为珠穆朗玛峰的商业化是个重要的题材。他坚持说,如果我真的想尝试攀登珠峰,《户外》可以想办法使之成为现实。

        30年来我一直自称为登山者,也征服过一些困难的目标。在阿拉斯加,我在魔西之牙 山上开辟了一条困难的新路线。我还曾经独自一人登上了魔指峰,并在偏僻的冰雪覆盖的山顶上独自生活过3个星期。我在加拿大和科罗拉多做过多次比较艰难的冰山攀登。在大风横扫的南美洲北端,我登上了名为托雷岭的高达1英里的凌空竖起的花岗岩山峰的顶部。当时,风以100节的速度撞击着山顶。山峰的表面覆盖着一层极易破裂的冰霜。托雷岭曾被认为是世界上最艰险的山峰。

    但这些冒险已是几年以前的事情了,有些甚至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41个春秋,我已过了登山的黄金年龄,一把灰色的胡子,一付烂牙床,腹部还多出十几磅赘肉。我娶了一个我非常爱的妻子--她也同样地爱着我,意外地撞上份还算合适的工作。实际上,我平生第一次脱离了贫困线。简而言之,我攀登的渴望已经被一些由小小的满足感组成的类似幸福的东西磨钝了。

    而且在过去的攀登生涯中,我还没有到达过一个可称为高海拔的地方。说实话,我还没有到过高于海拔17200 英尺,即珠峰大本营的地方。

    作为一个渴求了解登山史的学生,我知道珠峰自被英国人于1921年首次造访以来,已经夺去了130人的生命 (到达顶峰的每4个登山者中差不多就有1人死亡)。这些死去的人中有些比我还健壮,也拥有更丰富的高海拔经验。但我最终发现童年时的梦想很难消逝,而理智已无济于事。 19962月底,布赖思特打来电话说,罗布·霍尔即将启程的探险队中有个位子等着我去。在他征求我的意见时,我说愿意,甚至没停下来喘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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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从曼谷飞往加德满都的泰航311航班飞行了2个小时 后,我离开自己的座位走到飞机的尾部。在飞机右侧洗手问附近,我蹲下身子从齐腰高的小窗户望出去,希望能看到一些山峰。我没有失望:高出地平线的地方,就是犬牙交错的喜玛拉雅山脉。后来我一直站在窗户边,着迷一般,蹲在装满空汽水瓶和吃剩的食物的袋子上面,我把脸紧紧贴在冰冷的玻璃窗上。

    突然我认出了巨大绵延的干城章嘉峰,它高出海平面 28169英尺,是世界第3高峰。1 5分钟后,世界第5高峰映人我的眼帘,最后,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了珠穆朗玛蜂的身影。

    墨黑色的楔状高峰如浮雕般耸立,傲视着四周。山峰在以120节行进的喷气式飞机卷起的旋风中划出一道刺眼的切口。气流掀起的一缕雪粒向东蔓延开来,宛如一条长长的丝巾。凝视着天空中的这道轨迹,我突然意识到珠穆朗玛峰恰与这架载着我穿越天堂的飞机一样高。此时此刻,攀登飞行高度的设想震撼了我。我感到这一想法是荒谬的,甚至比这还糟。我的手心湿漉漉的。

40分钟以后I,我在加德满都降落。当我通过海关步人候机大厅时,一位骨镐粗壮、面容清秀的年轻人拎着我的两只巨大行李朝我走来。你就是乔恩吗?他操着轻快的新西兰口音询问道,手里拿着一张印满罗布·霍尔顾客的护照相片复印件的纸。他和我握了握手,自称安迪·哈里斯,是霍尔手下的一名向导。他负责送我去旅馆。

    安迪·哈里斯31岁。他对我说另一名客户也将乘同架来自曼谷的飞机到达。叫格·卡西希克,53岁,是来自密执根州布卢姆菲尔德山的律师。结果洛·卡西希克用了一个小时才找到行李,所以我和安迪一边等待卡西希克,一边切磋我们在加拿大西部都经历过的几次艰苦的攀登,还讨论了滑雪的技巧和滑雪板的长短。安迪对攀登的强烈渴望和对山脉的纯真热情在日后的攀登过程中一直激励着我。

就在洛·卡西希克--个高高的、运动型的、长着灰白胡须而略带贵族遗风的男人出现在机场海关时,我问安迪本人曾几次登上珠穆朗玛峰。实际上,他兴奋地回答,  和你一样,这将是我的第一次。看看自己到底能做得怎样肯定是件有意思的事。

霍尔在简朴而优美的加思达旅馆为我们预定了房间。旅馆坐落在加德满都杂乱的赛莫尔旅游区的中心。狭窄的街道挤满了黄包车和小摊贩。加恩达长久以来就以攀登喜玛拉雅的探险活动而著名。旅馆的墙上贴满曾在这里宿夜的著名登山者的签名照片,包括:莱因霍尔德、梅斯纳尔、彼得 ·哈巴勒尔、基蒂·卡尔霍恩、约翰·罗斯克力和杰夫·洛易。当我爬上通往房间的台阶时,我经过了一张名为喜玛拉雅三部曲的巨幅四色海报。上面印着珠穆朗玛峰、乔戈里峰和霍泽峰--它们分别是地球上最高、第2高和第4高的山峰。附加于这些山峰之上的是一名穿着登山装、露齿而笑的大胡子男人。一行宇说明这名登山者叫罗布·霍尔。这幅海报记录了霍尔在1994年的两个月中登上这3座山峰的辉煌胜利,旨在为霍尔的探险咨询公司招揽生意。

    一小时之后,我亲眼见到了霍尔。他高6英尺3英寸或4英寸,瘦如麻秆。他面带天真,但看上去比35岁更成熟,也许是因为他醒目的鱼尾纹,亦或因为他显示出的权威气质。他穿着夏威夷衬衫,褪色的莱维斯牛仔裤的一只膝盖上绣着八封图案。一头不拘小节的浓密棕发盖住前额。他的灌木丛般的胡须有待修理。

    喜爱社交的霍尔是个有着新西兰式智慧的故事大王。霍尔兴致勃勃地讲述了一个法国旅行者、一个和尚和一头耗牛的故事。他妙语联珠,顽皮地斜视着我们,时而虽然而止制造一下气氛,时而又抑制不住喜悦,将头向后一仰,发出一阵爽朗而具感染力的笑声。我立刻喜欢上了他。

    霍尔出生在新西兰克赖斯特彻奇的一个天主教蓝领家庭,是9个孩子中最小的一个。虽然他头脑灵活,具有科学性的思维,但由于霍尔得罪了一位专制教师,他在15岁的时候就掇学了。霍尔在1976年为阿尔卑斯运动公司工作,这是一家登山设备的制造商。霍尔开始时干一些杂活,诸如踩踩缝纫机。比尔·阿特金森回亿道,他现在已是著名登山运动员和向导,他当时也为阿尔卑斯运动公司工作。由于罗布在十六七岁就表现出卓越的组织才能,他很快就胜任了整个生产线。

    霍尔当时已是有几年经验的山丘攀登迷。大约就在他为阿尔卑斯运动公司工作的那段时间里,他又开始了攀岩和攀冰运动。他学得很快,阿特金森说,他后来成为霍尔最密切的攀登伙伴,他具有从所有人那里学习技巧、采纳建议的本领。

1980年,霍尔满18岁。他参加了攀登海拔22294英尺、风景秀美无双的阿玛丹拉峰北坡的探险队。此峰位于珠穆朗玛峰南15英里。在霍尔第一次攀登喜玛拉雅的这次征途中,他绕道去了珠穆朗玛峰的大本营。他发誓终有一天,他要登上世界屋脊。这一愿望的实现历时10年,经历了3次尝试。在1990年的5月,霍尔作为探险队队长终于登上了珠穆朗玛峰的峰顶。探险队员中包括彼得·西拉里--埃德蒙先生之子。在峰顶,霍尔和西拉里做了无线电广播。这次广播在新西兰全国现场直播。他们在海拔 29028英尺的地方还得到了来自杰弗里·帕尔默总理的祝贺。

    直到那时,霍尔才成为一名职业登山者。和许多同行一样,他从集团赞助商那里获得支付喜玛拉雅山探险的高额费用。常识使霍尔明白他从媒体获得的关注越多,就越容易劝诱公司打开他们的支票簿。事实证明霍尔非常善于在印刷品上扬名或在电视中抛头露面。是的,阿特金森说道,罗布还是有些公关才能的。

    在1988年,一名来自奥克兰名叫加里·鲍尔的向导成为霍尔的主要登山伙伴和亲密朋友。鲍尔和霍尔在1990 年共同登上了珠穆朗玛峰。就在他们返回新西兰不久,他们制定了一个攀登7大洲的最高山峰的迪克·巴斯式的计划。但他们将这一计划的难度提高为在7 个月中征服7大峰。既然珠穆朗玛峰--7重奏中最艰难的一章已经成功完成--霍尔和鲍尔争取到了一家名为动力源泉的大公共电力公司的赞助。他们开始了征程。在19 901212 日,也就是距离他们7个月的最后期限仅差几个小时之际,他们登上了第7座山峰--海拔为16067英尺的南极洲至高点文森山。这一壮举使新西兰人引以为豪。

    虽然成功了,霍尔和鲍尔仍思考着他们在职业登山事业中的长远之计。要想从公司得到源源不断的赞助,阿特金森解释道,一名登山者必须加大赌注。下一次登山计划必须比上一次更困难、更吸引人的注意。这正如上紧的发条--而最终你将黔驴技穷。罗布和加里明白终有一天他们将不能攀缘于陡峭的山峰,或者他们会葬身意外事故。 所以他们决定改变方向,转人到登山向导这一行业。当你做向导时,你不必做你所渴望的攀登。挑战来自于让顾客登山、下山,这是另一种满足感。这比起无止境地为得到赞助而奔波确是种更稳定的职业。如果你能提供令人满意的服务,顾客的数量是不可限量的。

    新西兰登山家罗布·霍尔 Photo by Jon Krakauer7个月7座山峰的攀登行动中,霍尔和鲍尔制定了一个合伙开办向导顾客攀登7座山峰的商业计划。霍尔和鲍尔深信那些钱袋殷实但缺乏独自攀登世界高峰经验的梦想者大有人在,于是他们成立了一家公司,命名为探险咨询公司。

    紧接着,霍尔和鲍尔创造了一个惊人的成绩。在1992 5月,霍尔和鲍尔带领6名顾客登上了珠穆朗玛峰峰顶。一年以后,当他们在一个下午率领一支7人探险队到达珠峰峰顶的时候,那一天之内共有40人先后登临了蜂顶。当他们从那次探险归来的时候,却受到了来自埃德蒙德·希拉里先生的令人始料不及的批评。他谴责了霍尔在使珠穆朗玛峰商业化过程中扮演的角色。收取费用以护送那些新手登上峰顶,埃德蒙德先生怒斥道, 是对这座山峰的大不敬。

    在新西兰,希拉里是最受崇敬的人物之一。他的头像甚至被印在了5元钱的票面上。由于受到这位领袖人物,这位在霍尔孩提时代被他视为英雄的登山前辈的当众斥责,霍尔感到沮丧和尴尬。在新西兰;西拉里被视作活着的国宝,阿特金森说。他说的话非常有分量。受到他的指责确是件令人伤心的事。罗布曾想以公开声明的方式为自己辩护,但他意识到在媒体上与这样一位资深人物对着干,他永远也占不了上风。

    就在希拉里的讨伐之火燃起后的第5个月,霍尔受到另一打击:在199310月,加里·鲍尔死于大脑出血-- 由高海拔而引起的脑出血。意外发生在他们攀登世界第6 高峰,海拔26795英尺高的道拉吉里峰时。鲍尔在霍尔的臂弯中咽下最后一口气,长眠于山顶上的一个帐篷里。第二天,霍尔将他的朋友埋葬于山间裂缝中。

    在这次探险后的一次新西兰电视采访中。霍尔伤心地描述了他是怎样用攀登绳索将鲍尔的尸体送人深不可测的冰河的。登山绳索是为将人们联系在一起而设计的,你永远不应放开它。他说,但我却眼睁睁地看着它从我的手中滑落。

加里死后,罗布悲痛欲绝,海伦·威尔顿说。她在 1993年、1995年和1996年担任霍尔大本营的总管。但他很快就战胜了悲痛。这就是罗市的方式--让生活继续。 霍尔决定独自支撑起探险咨询公司。他以井井有条的方式重整公司的结构和服务,继续护送业余登山爱好者登上巨大而遥远的山峰。

    在1990年至1995年之间,霍尔将39名登山者送至珠峰峰顶--比自埃德蒙德·希拉里首登珠峰后的20年间所做的攀登次数的总和还多出3次。霍尔带着成就感将探险咨询公司称为攀登珠穆朗玛峰的先锋。他在发送给那些潜在的顾客的宣传册上写道: 那么,你渴望冒险了!也许你梦想游历7大洲或者站在高山之额。可我们中的大多数人从来不敢将梦想付诸实践,或与人分享梦想,或承认内心强烈渴望的存在。 探险咨询公司致力于组织和向导登山探险活动。我们善于将梦想变为现实。我们将与您一起实现您的目标。我们不会将您拖上山--您必须努力工作--但我们保证会最大限度地为您提供安全感和成功的机会。

    对那些敢于面对梦想的人来说,这一经历将带给您无法言传的感受。我们邀您与我们共攀您的山峰。 1996年,霍尔收取每位客户65000美元作为带领他们登上世界屋脊的费用。无论如何这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它相当于我在西雅图的房屋抵押款。这一报价并不包括去尼泊尔的机票和个人所需的装备。事实上没有其它公司的收费比这更高了。霍尔的一些竞争对手只收取三分之一的费用。但是由于霍尔显赫的成功系数,他不愁没人上钩,也就是加入他的第8次攀登珠穆朗玛峰的探险队。如果你一意孤行地向往攀登高峰而又有些资金的话,探险咨询公司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在到达加德满都两天后,也就是1996331日的清晨,集合在一起的探险咨询公司喜马拉雅山探险队的成员,爬上一架由亚洲航空公司运营的苏制米格-17直升飞机。这架伤痕累累的阿富汗战争的古董如一辆校车大小,有26个座位,看上去像在谁家后院拼凑而成的。驾驶员闻上门,发给每人一副棉球以堵住耳朵。而后,这架巨兽般的直升飞机隆隆划人空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机舱内的地板上堆满了行李装备、旅行袋和纸箱子。挤在机舱内四周座位中的是像货品一样被运送的人们。他们面朝舱内,膝盖抵住胸口。螺旋桨发出的震耳欲聋的声音让人无法交谈。这不是一次愉快的-通行,但没人抱怨。

    在1963年,汤姆·霍思宾从距加德满都市不到十几英里的班尼帕开始了攀登珠穆朗玛峰的探险。他在路上花费了31天才到达大本营。像许多现代攀登珠峰的人一样,我们选择越过这段陡峭而尘土飞扬的路程。这架直升飞机将把我们送至位于喜玛拉雅山脉海拔9 200英尺处的偏僻小村--卢克拉。如果我们不乘直升飞机,我们将在霍恩宾走过的路上消磨3个星期的时间。

    环顾宽敞的机舱,我努力将记忆中的人名与眼前的队友一一对号。除了向导罗布。霍尔和安迪·哈里斯以外,海伦·威尔顿,一位39岁的4个孩子的母亲,正在返回大本营以开始她作为大本营总管的第3任期。卡罗琳·麦肯齐,一位年近30的出色登山者和医生-- 担任探险队的队医。像海伦一样,她只到达大本营。洛·卡西希克,我在机场遇到的那位具有绅士风度的律师--已经攀登过7座山峰中的6座了。南比,47岁的沉默寡言的联邦特快东京部人事主任也是如此。贝克·韦瑟斯,49岁,来自达拉斯的饶舌的病理学家。斯徒尔特·哈钦森,%岁,刚刚从某个科研项目休假而来的略带书生气的加拿大心脏学家。约翰·塔斯基, 56岁,队中最年长的一位,是来自布里斯班的麻醉师。他从澳大利亚军队退役后开始从事登山运动。福兰克·菲施贝克,34岁,精于而儒雅的香港出版商,曾3次随霍尔的对手组织的探险队攀登珠穆朗玛峰。在1994年,他一口气登上南峰顶,距最高峰的垂直距离仅为330英尺。道格·汉森,46岁,美国邮政工人。他曾在1955年随霍尔攀登珠穆朗玛峰。像菲施贝克一样,他到达了南峰顶。

    我不知该如何评价我的队友们。从外表和经历来看,他们丝毫不像经常与我为伍进行攀登的那些强健的登山者。但他们看上去友好而有教养。整个小组中还没有谁看上去就是个笨蛋--至少在初始阶段还没人露出本色。然而,我感觉除了道格以外,我和其他人没有什么共同语言。道格身材硕长而结实,不善社交。他饱经风霜的脸使人想起撤了气的足球。他做了27年多的邮政工人。他告诉我,为了支付这次路程的费用,他白天于建筑,晚上加夜班。因为我在成为记者之前曾干过8年的木匠活,或是因为我们属于同一纳税级别,这一切将我们与其他顾客划分开来。我和道格在一起时有种默契。

    使我渐感不安的主要原因是我从未与这样一大群陌生人共同攀登过。除了20多年前的阿拉斯加之行,我以前的探险都是独自或与信任的朋友共同进行的。

    在登山活动中,对同伴的信任至关重要。一名登山者的行为将影响整个团体的利益。一个松动的绳节,一次失足,一块被踩落的石块,会给肇事者和其队友带来同样的恶果。因此,登山者谨慎选择不与不明底细的人合作是不足为怪的。

    但是,对于那些参加向导攀登的顾客来说,对同伴的信任是不容易办到的。他们必须把信任感寄托在向导身上。当直升机嗡嗡地驶向卢克拉时,我猜想我的队友们都和我一样真心希望霍尔已谨慎地将能力不足的顾客淘汰出局并有办法保证我们免受彼此能力不足而带来的损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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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内蒙雄鹰铁骑团 于 2011-4-8 20:34 编辑

第四章

    从卢克拉到喜马拉雅的路需向北穿越照陇的杜德科西峡谷。这是一条冰雪覆盖、巨石堵 塞的冰河。我们在名为法克丁的小村庄度过了旅程的第一夜。村里的几问屋舍和茅草棚 坐落在临河山坡的平地上。当夜幕降临时,空气中有刺骨的冷意;清晨,杜鹃花的叶子 上闪着白霜。但喜马拉雅位于北纬28--赤道的旁边--当太阳升到可以穿透峡谷时 ,气温骤升。下午时分,当跨越一座高架于河流之上的浮桥时--这也是我们一天中跨 越的第4条河流 --我已经汗流挟背了。我只穿了短裤和T恤。

    过了桥,泥泞的小路偏离了杜德科西的河岸而婉蜒爬上峡壁,穿过芬芳的松树林。雄伟 的形状如笛子的两座雪峰刺人天空,垂直高度达两英里。这是片神奇的土地,但这里却 不是荒野之地,而且几百年前就已不是了。

    每块地都被开垦过,种植着大麦、养麦和土豆。一串串祈祷者的旗帜挂满山坡。古代的 佛教神塞和刻着精美佛经的墙壁在最高的山峰上像哨兵一样仁立。当我弃河上岸时,路 上挤满了长 涉者、耗牛群、穿红袍的和尚和被木材、煤油、饮料压弯了腰的赤足夏 尔巴人。

    上岸几十分钟后,我到达了一个宽阔山脊的顶部。在经过一个由石头垒成的牛圈时,我 突然发现已到了 城,夏尔巴社会的社交和商业中心。位于海平面以上11300 英尺 的纳姆城像一只巨大而倾斜的圆盘状卫星电视接收天线挂在险坡的半山腰。100多问屋舍 戏剧性地散落在石头山坡上,被迷宫般的小路连接着。在小镇的边缘我找到了库巴旅店 。推开当作前门的毯子,我发现我的队友们正在桌子的一角喝行檬茶。

    我走向他们时,罗布·霍尔向我介绍了此次探险队的第 3位向导--麦克·格鲁姆。 这位有着一头胡萝L颜色的头发和马拉松运动员般瘦削身材的33岁的澳大利亚人是布里斯 班的管道工,只是偶尔做导游。在1987年,当他从海拔28169英尺的干城章嘉峰下山时 被迫在露天过了一夜。他的脚冻伤了,因而不得不截去所有的脚趾。但这一打击并没有 阻止他的喜马拉雅事业,相反,他尔后又攀登了乔戈里峰、霍泽峰、乔欧亚峰和阿玛丹 拉峰。1993年,他在无氧气供给状态下登 珠穆朗玛峰。冷静而谨慎的格鲁姆是个令人 愉快的伙伴。他极少讲话,即使被人问到时,他也只会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做简短回答

    房间里的对话被3位客户把持着--斯徒尔特、约翰,特别是贝克。这一模式在整个探险 过程中不断地被重复着。幸运的是,约翰和贝克都很幽默,经常使全队人忍俊不禁。然 而贝克习惯于将独脚戏转成对自由党人的严厉的、长篇累陵的攻击。那晚我犯了一个错 误,在某个观点上我和他意见不一致。针对他的评论,我提出提高最低工资是一个明智 而必要的政策。作为一名信息灵通而富有技巧的辩者,贝克批驳了我笨拙的声明,而我 却缺乏必要的实力回击他。最后,我只能舌头木油、汗流陕背地袖手旁观。

    当他继续用慢吞吞的东德克萨斯口音列数各福利州的费力而不讨好的行为时,我起身离 开了桌子以免继续丢脸。当我回到餐厅时,我向女店主要了一杯啤酒。一个小巧而优雅 的夏尔巴妇女正在为一群美国旅游者点菜。我们很饿,一个面颊红润的男人大声地 用不地道的英语嚷道,边比划着吃饭的动作。想吃土豆、耗牛汉堡、可口可乐。你们 有吗?

    愿意看看菜单吗?夏尔巴女人用清晰、干脆,略带加拿大口音的英语回答道。我们 的品种很多。还有新烤的苹果派,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可以做甜点。

    这位美国游客无法理解这个棕色皮肤的山地女人会用完美而清晰的标准英语与他说话。 他继续用他那滑稽的走调英语说道:菜--单。好的,好的。对,对,我们想看看菜 单。

    夏尔巴人在那些喜欢透过浪漫面纱看他们的外国人眼中仍是一个谜。不熟悉喜马拉雅人 口统计情况的人会认为所有尼泊尔人都是夏尔巴人,而实际上,在尼泊尔这个面积相当 于北卡罗来那州、人口超过2000万、有着50多个不同民族的国家中,夏尔巴人的数量 不超过2万。

    夏尔巴人,尼白尔的菩提亚人的别称。主要聚居在昆布、帕拉索卢,部分散居,远达大 吉岭。夏尔巴人是大山的子民,虔诚的佛教徒。夏尔巴社区的中心是库巴。这里有几条 流向喜马拉雅南坡的溪谷 —— 一小块罕见的崎姬不平的地势。这里找不到公路、汽车或 一切带轮子的交通工具。

    在寒冷而 诙盖偷母吆?戎兄值 是困难的,所以传统的?尔巴经济以在中国西藏 和印度之间做贸易和放牧耗牛为主。然而英国人在1921年开始的首次 槟吕事晏较蘸退? 们请夏尔巴人作为助手的行为,引发了夏尔巴文化的转变。

    在1949年以前,尼泊尔王国一直关闭边界,所以最初关于珠穆朗玛的勘察和随后的8次探 险活动都被迫从北面穿越中国西藏进行,而从未穿越任何靠近库巴的地方。但是最初从 大吉岭前往西藏的9次探险活动正好位于许多夏尔巴人移居的地方。他们在当地居民中间 已赢得吃苦耐劳、和蔼可亲及聪颖智慧的美名。此外,由于大多数夏尔巴人世代居住在 海拔为900014000英尺高的村庄,他们在生理上已适应高海拔带来的严寒。根据A ·M·克勒斯,一位曾多次与夏尔巴人攀登和旅行的苏格兰医生的建议, 1921年的珠峰 探险队雇佣了一大批夏尔巴人帮助挑行李和搭营帐。这一做法在其后的75年中被大多数 探险队沿用下来。

    无论如何,在过去的两个世纪中,库巴的经济不可避免地越来越依附于每年随季节涌人 的大约15000名旅游者和登山者。那些学习过登山和高空作业的夏尔巴人--特别是那 些曾登上过珠穆朗玛峰的人,在他们的社会中得到极高荣誉。而成为攀登能手的夏尔巴 人也随时面临丧命的危险:从19227名夏尔巴人在英国人的第二次探险活动中死于雪崩 起,超出正常比例数目的夏尔巴人已在 穆朗玛峰丧命一一共53人。事实上,他们占了 攀登珠穆朗玛峰总死亡人数的三分之一。

    除危险之外,夏尔巴人之间为争夺探险队中1218 个位置也存在着激烈的竞争。那些为 6个位置而竞争的优秀登山者往往能在两个月中得到l460美元到2500美元的报酬。这 在一个人均年收入仅为160美元的贫困国家是个诱人的数目。

    为满足日益增加的西方登山者和旅游者的需要,新建的小旅馆和茶馆在库巴境内如雨后 春笋般出现。但在 城,新建筑尤为醒目。在前往纳姆城的路上?我超过了无数个背 着从低地树林刚刚砍伐下来的木材赶路的挑山工。每根木材超过100--他们在榨取自 己的血汗去换取每日 3美元的报酬。

    很久以前曾到过库巴的观光者为旅游热及其给这片人间天堂、世外桃源所带来的变化感 到悲伤。整个峡谷的树木被砍倒做了燃料。**在 城理发馆的青年们大多穿着牛仔 裤和芝加哥公牛队的T恤衫而不是做工精致的传统长袍。家庭成员习惯于在夜晚挤在录象 机前观看施瓦辛格的最新动作片。

    库巴文化的诸多变化不完全是件好事,但我却从未听到过夏尔巴人对此的哀叹。旅游者 和登山者带来了硬通货,以及由他们支持的国际扶贫组织的基金为纳姆城和其它村子盖 起了学校和医院,降低了出生死亡率,建起了人行天桥和水电站。西方人对库巴失去往 日那种简单而如画胶生活的痛惜,反而确有些施恩者的味道了。生活在这片崎呕乡村的 大多数人都不想与现代社会或者人类进程割断联系。夏尔巴人最不愿做的事就是被封存 在人类学的博物馆里。

    一名强壮的、事先已适应了高海拔的行路人可在2 3天的时间里走完从卢克拉到珠穆朗 玛峰大本营的路程。因为我们大多数人刚刚从海平面来到这里,所以霍尔让我们用慢吞 吞的步伐前进,用这段时间适应渐渐稀薄的空气。我们每天行走最多不超过三四个小时 ,在以后的日子里,霍尔的行程计划安排我们进一步适应高海拔气候。43 日,我们继 续前往大本营的行程。在离开村子20分钟后,我俯身鸟欧,看到一幅激动人心的画面。 脚下2000英尺处,杜德科西河像一道银色索链在四周的岩石上切开一道深深的缝隙。 l000英尺的上空,巨大的阿玛丹拉山的钉子状阴影像魔鬼一样笼罩在峡谷上空。在 更高的1Q00 英尺处是掩藏在身后高耸人云的 穆朗玛雪峰。像通常见到的景象一样, 一缕冷凝的空气像结冰的烟雾从山顶流下。

    我大概用了30分钟左右的时间注视着山峰,尽量设想站在狂风凛别的顶峰会是什么情景 。虽然我曾攀登过上百座山峰,但 吕事晔侨绱擞胫诓煌灾劣谖业南 象力已无法 描述她的神奇。峰顶看上去是那样寒冷、高耸和遥不可及。我感到我仿佛在前往月球的 旅途中。当我转身继续前行时,我的情绪在不安的猜测和巨大的 植乐幸诓 定。 傍晚时分,我们到达了库巴最大、最重要的腾巴车佛教寺院。车巴--一个刚刚作为大 本营厨师参加我们探险队的幽默而体贴的夏尔巴人邀请我们拜见首领--全尼泊 尔喇嘛的首领,车巴解释道:一个非常神圣的人。他昨天才结束了很长一段时间的 真想--在过去的3个月中他没有说过话。我们将是他的第一批客人。这是很吉利的。 我、道格还有洛每人给了车巴100个卢比(大约两美元)去买仪式用的哈达--一种敬献 给首领的白色丝带。然后我们脱了鞋,由车巴引导来到寺后面一问狭小但通风的房 间。

    一个矮小、头顶发亮的胖乎乎的男人盘腿坐在织锦的枕头上,身上裹着勃良第红葡萄酒 颜色的长袍。车巴谦卑地鞠躬,用夏尔巴语和他简单耳语了两句,然后示意我们走上前 来。首领一边轮流为我们祈祷,一边将我们买的哈达挂在我们的脖子上。事后他幸 福地微笑着,给我们让茶。 你们应该戴着这条哈达到山顶去,车巴用神圣的声音告 诉我们,这将取悦上苍,保佑你们平安。

    我们不知在这位神灵般的人物、这位古代著名喇嘛的转世面前如何举止,我唯恐无意识 地举动而犯下不可宽恕的错误。当我吁着茶感到烦躁不安时,首领从邻近的柜子里 拿出一本大大的、装饰华丽的书,然后递给了我。我在我的脏裤子上擦了擦手,然后紧 张地翻开书。这是本影集。从影集上看,这位首领最近首次访问了美国。这本影集 是他此行的一些快照:他在华盛顿林肯纪念堂和航空航天博物馆前的留影;他在加利福 尼亚的圣莫尼卡码头的留影。 首领开心地笑着,他兴奋地告诉我们他最喜欢的两张 照片是他和影星里查德·吉尔及作家西格尔的合影。

    行程的6天中我们如临仙境。小径引导我们穿过成片的落叶松、矮矮的白禅树、松树和杜 鹃等植物,雷鸣的瀑布、迷人的石头花园和涓涓的纫流。地平线上挤满我从孩提时代起 就阅读的那些高峰。我们大部分工具都由耗牛和挑山工承担,我的背包里只剩下一件夹 克、一些糖果和一架照相机,轻装前进的悠然步伐使我享受到了行走在异国他乡的乐趣 ,我如坠梦境--但这种陶醉感始终不能持续。我还是想起我们的目的地。闪现在脑海 中的珠穆朗玛峰的阴影很快使我的注意力又集中起来。

    我们都以自己的步伐前进着,不时在路边的茶馆小憨,或与过路人攀谈几句。我发现我 常与邮政工人道格·汉森和罗布·霍尔的中级向导安迪·哈里斯为伍。安迪--被罗布 和他的新西兰朋友称为赫罗德的是一个高大健壮的青年。他有一张香烟广告上常出 现的英俊而粗犷的脸。在冬天,他被聘作抢手的直升飞机滑雪向导。在夏天,他为在南 极洲做地形勘测的科学家工作,或护送顾客攀登新西兰的南部高峰。

    当我们沿路前行时,安迪兴致勃勃地讲起和他同居的女人,一个名字叫作菲奥娜·麦富 森的医生。当我们在岩石上休息时,他掏出一张菲奥娜的照片让我看。她高大,留一头 金色的长发,看上去像运动员。安迪说他和 奥娜正在昆士兰州外的山丘上建造一所房 子。当正在为房子忙得不亦乐乎的安迪接到罗布首次让他共同攀登珠穆朗玛峰的邀请时 ,安迪承认,他的感情是喜忧参半的:离开菲和房子真是件痛苦的事。你知道,我们 刚刚上好房顶。但你又怎么能拒绝攀登珠穆朗玛峰的机会呢?特别是当你有机会在罗布· 霍尔这样的人身边工作时。

    虽然安迪以前从未到过珠穆朗玛峰,但他对喜马拉雅山并不陌生。在1985年,他攀登了 海拔21927英尺的难度很大的乔布奇峰。此山位于珠峰西侧30英里的地方。 1994年秋 天,他用了4个月的时间,在菲舍诊所工作。菲舍是一个小村子,位于海拔14000英尺 处、那里风力强劲。我们后来在这里度过了44日和5日两个晚上。

    这个诊所是由名为喜马拉雅救援组织的基金会赞助的。诊所主要致力于治疗高山反应引 起的疾病(也为当地的夏尔巴人提供免费的医疗)和向旅游者普及攀登过快和过猛所隐伏 的危险。19734名日本旅游者由于高山疾病而在附近地区死亡后建立了这个诊所。在诊 所成立前,高山病夺走每500名穿越菲舍的游客中的一至两人的生命。在我们到达菲舍的 时候,乐观的美国律师劳拉·齐默正在和她的医生丈夫吉姆·里齐在只有4个房间的诊所 里忙碌着。和他们一同工作的还有一位年轻的医生,名叫拉里· 希尔弗。劳拉强调说, 这个惊人的死亡率并不包括攀登事故;受害者都是不敢越雷池一步的普通游客。

    现在,由于普及宣传和诊所义务人员提供的紧急救护,死亡率己被降至每30000旅游者 中不足一人。虽然像劳拉·齐默这样的西方人在菲舍诊所的工作是无偿的,并要自行负 担往返尼泊尔的旅费,但这一光荣的岗位仍吸引着世界各地的人们。

1990年,当霍尔首次 珠峰时,诊所由出色而自信的新西兰医生简·阿诺德主持。霍 尔在上山路经菲舍时遇到了她。霍尔一下子就被她吸引了。我问简等我从珠峰下来后 ,她是否能和我一道出去,当我们在这个村子度过第一个夜晚时,霍尔回忆道。我 们的第一个约会是去阿拉斯加共同 麦金利峰。她说好吧?他们两年后结婚。 199 3年,简·阿诺德和霍尔一同登上珠峰顶。1994年和 1995年,她到大本营做队医。若不 是阿诺德怀着她和霍尔的第一个孩子已经7个多月,她今年会重返大本营的。

    星期四是我们在菲舍度过的第一个夜晚。晚饭过后,劳拉·齐默和吉姆·里齐邀请霍尔 、哈里斯和我们的大本营总管海伦·威尔顿到诊所喝上一杯并且聊聊天。在那晚的谈话 中,话题不知不觉地转移到了攀登的危险性和向导 珠峰上。里奇还清楚地记得谈话 的内容:霍尔、哈里斯和里奇都同意,一场殃及许多顾客的灾难是在所难免的。但 是,刚刚在前年春天从西藏一侧攀登了珠峰的里齐回亿说,罗布的感觉是厄运不会降 临到他的头上;他担心的是 '不得不去救助其它的队伍',而当灾难真的降临,他肯定 会是发生在最危险的山顶的北面一侧,--即西藏一侧。

       46星期六,从菲舍上行几小时,我们到达了库巴冰河的底部,一条从珠峰南侧伸下 来的12英里长的冰河。我希望这条路能成为我们通向峰顶的通道。在海拔16 000英尺 处,我们告别了最后一抹绿色。20个在冰河的堆石上肃穆排列着的 碑俯视着迷雾笼罩 的山谷。这些墓碑,他们当中大多数是夏尔巴人。从这里开始,我们将生活在荒凉而单 调的岩石和风雪的世界里。虽然我步履缓慢,但还是感到了高海拔的影响。我开始头重 脚轻和气喘吁吁起来。

    这里大部分的路还是被一人多高的冬天的积雪覆盖着。当积雪在下午的阳光下融化的时 候,耗牛的蹄子踏在松动的冰壳上,牲口们打着滚儿。发着牢骚的耗牛把式拍打着他们 的牲口向前赶路。傍晚时分,我们到达了洛布杰村,并找到一处可以躲避风寒的狭窄而 肮脏的小木屋。

    在靠近库巴冰河边缘的地方,挤着几间摇摇欲坠的低矮建筑。这里住满了夏尔巴人、来 自十多支探险队的登山者、德国旅游者和成群的耗牛。他们都是赶往从山谷向上还有一 天路程的珠穆朗玛峰大本营的。霍尔说,这种 置娴某鱿 是由于不常见的厚厚的积 雪造成的。直到昨天,还没有耗牛能越过冰雪到达大本营。村子里的木屋已被人们住满 。在几块未被雪覆盖的土地上,并排挤着许多帐篷。从下面山丘上来的衣衫槛楼的为各 登山队挑运行李的挑山工就露宿在周围山坡上的山洞里和巨砾下面。

村里的二四个石头茅坑已是粪便四溢。厕所如此让人难以忍受,以至于夏尔巴人和西方 人都在露天的空地上方便起来。一堆堆散发着恶臭的人粪到处都是。

    我们居住的木屋里放着两层可供30多人使用的木台子。我在上面的一层找到了一张空床 位。我尽可能将跳蚤从布满灰尘的床垫上抖落,然后把我的睡袋铺在了上面。在附近靠 墙的地方有一只靠燃烧干耗牛粪供热的小铁炉子。当气温在太阳落山后降到结冰点以下 时,挑山工们便从寒夜中拥到炉子旁取暖。因为即使在最好的条件下耗牛粪也不能充分 燃烧,所以在这个位于海拔16200英尺上的氧气不足的小木屋里充满了浓密而刺鼻的烟 雾,就好像将烧柴油的汽车的尾气管直通到了屋里。那一夜,我由于两次止不住的咳嗽 而不得不跑到屋外呼吸空气。早晨,我的双眼刺痛而且布满血丝,鼻孔里堵着黑色的烟 灰。从此我还患上了伴随我整个攀登过程的干咳症。

罗布计划让我们在洛布杰花一天的时间适应气候,然后完成到大本营的最后六七英里的 路程。我们登山队的夏尔巴人已在几天前到达了大本营,以便为我们整理好营地并在珠 峰下部的山坡上开辟一条路线。然而在47日晚上,一个人带着从大本营传来的令人不 安的消息气喘吁吁地跑到了洛布杰:罗布雇佣的年轻夏尔巴人丹增掉人了冰河裂缝中15 0英尺的地方。另外4名夏尔巴人已将他拖了出来,但他伤势很重,可能跌断了大腿骨。 面如死灰的罗布宣布,他将和麦克·格鲁姆在黎明时分赶往大本营以帮助救护丹增。 我很遗憾地告诉你们,他继续说道,剩下的人必须呆在洛布杰,直到情况得到控制

    后来我们才了解到,当时丹增正和另外4名夏尔巴人在一号营地之上的库巴冰河较平缓的 一段上勘察路线。5 个人很明智地排成了一列,但却没有使用绳索--这是严重违反攀 登规则的做法。丹增紧紧跟在4人身后,即使当他踩上那块掩盖着裂缝的冰块时,也是踩 在前一个人的足迹上。他还未来得及呼救,就已像石头般坠人冰河腹中。

    在海拔20500英尺处,直升飞机救援困难重重。稀薄的空气无法为直升机的螺旋桨提供 着陆和起飞所需的足够支持力,甚至飞机在空中盘旋都是危险的。基于这种情况,在从 库巴冰河至大本营这段垂直距离为3000英尺的路程中,丹增必须由人力护送,而这段 路程又是整个登山路线中最陡峭、最危险的一段。将丹增活着送到山下需要群策群力。

    罗布一贯牵挂为他工作的夏尔巴人的安危。在我们小组离开加德满都之前,他让我们全 体就座,给我们上了一堂非常严肃的有关如何向我们的夏尔巴队友表示感激和尊重的课 。我们雇来的夏尔巴人是最好的合作伙伴。他告诉我们,他们辛勤工作只是为了 赚取在我们西方人眼中为数不多的报酬。我希望你们记住,没有他们的帮助,我们没有 任何可以爬 珠穆朗玛峰的可能。我再重复一遍:没有?们夏尔巴兄?的帮助,我们中 没有任何人能 珠峰。

    在后来的一次交谈中,罗布提到在过去的几年中,一些探险队领队对他们的夏尔巴雇员 漠不关心的做法是应受到指责的。在1995年,一名年轻的夏尔巴人葬身珠穆朗玛峰。罗 布认为事故发生的原因是因为夏尔巴人在没有受过正规训练的情况下被允许攀登高山 。我认为阻止类似事件发生是我们这些组织者的责任。

    去年,一个美国向导探险队雇用了一个叫卡米的夏尔巴男孩帮厨。这个二十一二岁、身 体健壮且雄心勃勃的男孩请求美国人允许他以一名夏尔 攀登者的身份在高空工作。虽 然卡米没有任何攀登经验,也没有受过任何正规训练,但为了答谢他的热情和奉献精神 ,几个星期后,他的愿望得到了满足。

    从22000英尺到25000英尺处的常规路线是一道名为霍泽之脸的陡峭而危险的冰 坡。作为一种安全保护,探险队通常在冰坡上由下至上系一系列的绳索。攀登者在攀登 时应在自己和固定的绳索之间系一条安全链。卡米,这个年轻、过分自信而又缺乏经验 的男孩认为系链于绳索之上的做法大可不必。一天下午,当他背着担子攀登霍泽之脸 的时候,他在石头般坚硬的冰面上失手坠入了2,肋0 英尺深的山底。

    我的队友福兰克。菲施贝克当时目睹了事件的全过程。 1995年,他在第3 珠峰的 尝试中参加了这支雇佣了卡米的美国探险队。当时福兰克正在霍泽之脸的顶部沿绳 索攀登。他用颤抖的声音回忆说:当我们向上看时,一个人头朝下翻滚下来。他尖叫 着从我身边擦过,留下一道血光。

     一些登山者迅速赶到谷底卡米落地的地方,他已经由于坠落过程中受大面积外伤而死亡 。卡米的尸体被抬到大本营。按佛教传统,他的朋友们为他的尸体供食三天。当卡米的 尸体被火焰吞没的时候,他的母亲悲痛欲绝,一头撞在了坚硬的石头上。

        48那天,当罗布和麦克匆匆赶往大本营去将丹增活着送下珠穆朗玛峰时,卡米的影 子始终闪现在罗布的脑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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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48,当天色刚刚暗下来时,安迪的手提式无线电在 0洛布杰木屋外喷喷喀晤地响了 起来。罗布从大本营发来了好消息。35名来自几个不同探险队的夏尔巴人用了一天的时 间将丹增送下山去。他们将丹增捆在一个铝制梯子上,通过放绳索、拉绳索和传送的方 式将丹增送下冰川。现在丹增正在大本营休息。如果天气允许,一架直升飞机将于日出 时将他送至加德满都的医院。电话里听出罗布松了一口气。他指示我们在清晨离开洛布 杰,由我们自己赶往大本营。

    听到丹增平安的消息,我们这些顾客也感到十分欣慰。而更今我们感到解脱的是我们即 将离开洛布杰。约翰和洛由于不洁的环境而患上了某种消化道疾病。海伦,我们的大本 营主管,患上了一种高海拔引起的顽固的头痛病。而我的 在浓烟弥漫?小木屋度过 了第二个夜晚后也大大地加重了。

    由于浓烟的原因,在即将度过第3个夜晚时,我决定逃离这烟熏火燎的木屋而搬到露天搭 起的帐篷里。这个帐篷是由于罗布和麦克匆匆赶往大本营而腾出的。安迪选择与我同住 。在半夜两点钟时,睡在我身旁的安迪突然坐起来,发出阵阵的呻吟声。晴,赫罗德 ,我躺在睡袋里问道:你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晚饭吃的什么东西有些不对劲。过了一会儿,安迪拼命地拉开日着的 帐篷门,费力地将头和身体伸到门外,然后呕吐起来。当呕吐停止后,他一动不动地蹲 了几分钟,一半身体露在帐篷外。而后他突然跳起,急速跑出几米远,猛拉下裤子,发 出一阵响亮的腹泻声。接下来的整个夜晚,他都呆在寒冷的露天里,尽情地倾泻着肠胃 系统里的杂质。

    清晨,虚弱的安迪处于脱水状态。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海伦建议安迪在体力恢复之 前,先留在洛布杰。安迪对此建议不予考虑。我说什么也不能再在这粪堆里过夜了, 他将脑袋放在两腿之间,一脸的苦相。我今天要和你们一起去大本营。爬我也要爬 过去。

上午9点钟以前,我们收拾好行装,准备上路。当其他队员轻快地走在路上时,我和海伦 陪安迪走在后面。安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迈开脚步。他一次次地停下来,弓着背, 将全身支撑在滑雪杖上喘气,然后又鼓足劲儿挣扎着前行。前进的路线沿库巴冰河侧面 冰渍上的石块跌官了几英里后落在冰河上。灰烬、粗糙的碎石和花岗石覆盖着大部分冰 面,但时常有一块块半透明的、泛着绢素玛淄光泽的冰面裸露出来。融化的雪水沿无数 条地表和地下的河道奔泻下来,在冰河上发出幽灵般的隆隆回响。

    在下午二四点钟的时候,我们来到一排各自独立的雪峰面前。最高的幻想谷高达100英尺 。在强烈的太阳光线的照射下,这些闪耀着花纹的雪峰犹如茫茫碎石中伸出的签鱼牙齿 。曾多次到过这里的海伦告诉我们,我们已接近了目的地。又过了两英里之后,冰河突 然向东转去。当我们沉重而缓慢地走上一个长长的山坡时,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由 尼龙圆顶组成的色彩斑澜的城市。300多个容纳了来自14个探险队的登山者和夏尔巴人的 帐篷点缀在乱石丛中的冰雪中。我们用了20分钟才在杂乱的聚居地中找到我们的营地。 当我们爬上最后一段起伏的小路,罗布大步流星地向我们走来。欢迎到达珠穆朗玛峰 大本营。他咧嘴笑着。此时,我手腕上的高度计显示出17600 英尺。

    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中我们的家就在这个特殊的村子里,而村子坐落在由群山环绕 而成的天然圆形剧场中。营地上面的悬崖被悬挂着的冰河覆盖着;那上面每时每刻都有 断裂的冰雪轰鸣而下。向东15英里的地方,夹在纳布泽和珠穆朗玛峰西侧山肩之间的库 巴冰布在一条由冰冻的碎石形成的狭窄缝隙中流淌下来。圆形剧场向南敞开着,所以村 子里面克溢着阳光。在晴朗、无风的下午,天气暖和得可以在室外穿着T恤。而当太阳坠 落到帕默里圆锥形山顶后面的时候,气温直落到十几度。帕默里是紧靠大本营西侧的一 座海拔23507英尺的山峰。夜晚当我躺在帐篷里的时候,轻微的咯吱声和震耳欲聋的爆 裂声像小夜曲一样随时提醒着我正躺在一条运动着的冰河上。

与恶劣的环境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堆积在探险咨询公司营地旁的充足的衣食给养。这里是 14个被夏尔巴人统称为队员或大人的西方人和14名夏尔巴人的家。我们的如巨 穴般用帆布搭成的大帐篷里摆着一张巨大的石桌,一台立体声设备,一个图书馆和几盏 太阳能灯。淋浴是由一条胶皮管和一桶在厨房烧热的水拼凑而成的。每隔几天,耗牛送 来新鲜的面包和蔬菜。依照往日登山队遗留下来的传统,每天早晨,车巴和一个帮厨的 小男孩都要进到帐篷里为躺在睡袋里的我们准备好热气腾腾的夏尔巴茶。 我曾许多次听 说珠穆朗玛峰已被日益增多的人群随便扔拉圾而变为垃圾场。虽然在70年代和80年代这 里确实是个大垃圾堆,但在最近几年中,这里已成为一个较干净的地方--是继我们离 赡烦且院 所看到的最干净的人类聚居区,而这一变化应归功于商业探险队。

    年复一年将顾客带上珠穆朗玛峰的向导们与环境有着一次性观光客所不具备的紧密联系 。在1990年,作为罗布 ·霍尔和格里·鲍尔探险活动的一部分,他们发起了一次将 5 垃圾从大本营清除的活动。霍尔和他手下的几名向导与加德满都的政府部门合作制定了 一系列鼓励登山者保持珠蜂清洁的政策。到1996年,各探险队除交纳通行费以外,还要 交纳4000美元的保证金。只有当探险队将一定数量的垃圾运回纳姆城和加德满都以后 ,保证金才能退回给探险队。甚至我们用来从厕所掏粪便的木桶也要被运回。大本营喧 闹得如同蚁丘。从某种意义上讲,霍尔的探险咨询公司所在的院子是整个大本营的政府 所在地,因为在山上没有人比霍尔更受人们尊重了。每当有问题发生时,诸如与夏尔巴 人的劳资冲突、紧急医务救护或有关攀登策略的重要决定,人们都赶到我们的大帐篷里 听取霍尔的建议,而霍尔也总是慷慨地为那些与他争夺顾客的对手献出多年积累的经验

    在1995年,费希尔成功地向导攀登了一座海拔8000 米以上的山峰,即位于巴基斯坦喀 喇昆仑地区的海拔26 400英尺的布罗德峰。他曾四次尝试攀登珠穆朗玛峰,并于1994 年登上山顶,但不是以向导身份。1996年春天,费希尔将首次作为高山向导 珠峰。 像霍尔一样,费希尔的探险队有8名成员。他的营地由于一块垂下来的像房子般大小的花 岗岩上面写着星座咖啡屋的招牌而显得十分醒目。从我们的营地顺冰河向下走5分钟 便可到达费希尔的营地。

    各式各样的以攀登世界屋脊为事业的男人和女人们组成了一个小规模的业内人士俱乐部 。费希尔和霍尔虽是生意上的对手,但又是在高空狭路相逢的弟兄,所以在某种意义上 讲,他们认为彼此是朋友。费希尔和霍尔于80年代在俄罗斯的帕米尔相识。而后在1989 年和1994年他们在珠峰上的彼此的公司里度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他们曾计划在1996 年向导各自的顾客登 珠穆朗玛峰后合力征服位于尼泊尔中部的攀登难度很高的海拔26 781英尺的马纳斯卢峰。

    费希尔和霍尔的关系早在1992年当他们邂逅在世界第2高峰乔戈里峰的时候就得到了巩固 。当时霍尔正同他的朋友、生意伙伴格里·鲍尔攀登乔戈里峰,而费希尔正同另一名出 色的美国登山者埃德·维尔斯特尔斯共同攀登。当他们顶着咆哮的暴风雪从峰顶下来的 时候,费希尔、维尔斯特尔斯和另一名美国人查理·梅兹,遇到了正在面对失去知觉的 鲍尔和不知所措的霍尔。当时鲍尔正在发作一种危及生命的高山病而不能行动。费希尔 、维尔斯特尔斯和梅兹帮助霍尔在暴风雪中将鲍尔拖下雪 浪僚暗牡撞 山坡,挽救了鲍 尔的生命。(一年后,鲍尔在杜拉吉里的山坡上死于同样的疾病。)

    费希尔是一个魁伟、外向、扎着一条金色马尾辫,有着过盛精力的人。当他还是新泽西 州巴斯亭山脊中学的一名 14岁学生时,费希尔偶然地收看了一个有关登山的电视节目, 并着了迷。第二年的夏天,他专程赶到怀俄明,报名参加了全国户外指导学校(N015) 办的野外训练课程。等到高中毕业以后,费希尔永久性地搬到了西部,在N015找了一份 做季节性教员的工作,从此义无反顾地选择攀登作为他的职业。

    在18岁的费希尔为N015工作期间,他爱上了一名叫珍妮·普赖斯的女学生。他们7年后结 婚,在西雅图安家,并有了两个孩子--安迪和凯蒂·罗斯(当斯科特在1996 年攀登珠穆朗玛峰时,两个孩子分别是9岁和5)。普赖斯后来获得商业驾驶员的执照,成为阿拉 斯加航空公司的一名机长--一份受人尊敬而且收入颇丰的可供费希尔进行职业登山的 工作。她的收入还使费希尔能够在1984年成立了疯狂山峰公司。

    如果说霍尔的探险咨询公司反映了他系统而谨慎的攀登作风,疯狂山峰公司则是费希尔 个人风格的准确写照。费希尔早在20多岁的时候就已形成了一种孤注一掷的登山风格。 在他整个登山生涯中,特别是在他早年的登山岁月中,费希尔逃脱了一系列在正常情况 下足以使他丧命的意外事故。

    至少在怀俄明约基米蒂国家公园攀岩时发生的两次意外中,费希尔是从80英尺的高处坠 落到地面的。

    当他以中级教员身份在风河岭进行的一次N01j课程工作时,他在没系安全绳索的情况下 坠落70英尺,跌人了冰河的裂缝底部。然而他的最可怕的一次失足发生在当他还是攀冰 初学者的时候:尽管缺乏经验,费希尔还是决定首次攀登位于犹他州普罗沃峡谷的婚 纱瀑布这个难度很大的结冰瀑布。当费希尔与另两名攀登老手在冰面上展开较量时, 他在100英尺高的冰层失手,坠落到地面。

    让那些目睹这一意外事故的围观者感到惊奇的是,费希尔竞自己站了起来,带着不很严 重的外伤走开了。然而在他漫长的坠落过程中,一个管状的冰凿刺穿了他的小腿。当他 在空中将冰凿拉出来的时候,冰凿带出了一串肌肉组织,并在他的左腿上留下了一个铅 笔粗细的洞。费希尔认为没有必要为这样一个小外伤而浪费他有限的资金,所以在以后 6个月中他就带着这个未包扎的、化脓的伤口继续攀登。15年以后,费希尔骄傲地向我 展示了那次坠落留下的永久伤痕:一对闪亮的、硬币大小的疤痕像括号一样将他的根腿 括在中间。

斯科特可以让自己超越任何生理极限,唐·被得森回忆道。这位著名的美国登山家 在费希尔从婚 瀑布失手坠落后不久遇到了他。 森后来成为费希尔的良师益友。在 尔后的20年中,他断断续续地同费希尔共同攀登。他的意志惊人。他不在乎吃了多少 --他总是无视痛苦而勇往直前。他不是那种因为脚痛就打退堂鼓的人。

    斯科特想成为伟大的登山者,世界上最出色的登山者中的一员。我记得在N01j总部有 一个简陋的健身房。斯科特定期到健身房锻炼身体。他练得如此刻苦,以至于常常呕吐 起来。人们很少能遇到具有这种毅力的人。 人们被费希尔的精力和慷慨,单纯和近乎 孩子般的热情吸引着。虽然他鲁莽而不好自省,但费希尔善于社交和具有吸引力的个性 还是很快为他赢得了许多挚友;成百的人们,包括那些与他只有一二次交往的人们,都 把他当作知己。健身器造就的体形和影星般轮廓清晰的面容使他看上去与众不同的英俊 。在被他吸引的人群当中也不乏异性,而他对这种关注也并非视而不见。

    费希尔是一个有着强烈欲望的人。他大量吸食大麻 (但工作时不用),而且饮酒过度。疯 狂山峰公司办公室后面的一间小屋是斯科特的秘密俱乐部:把孩子哄上床以后,他喜欢 和他的朋友们围坐在一起,边轮流吸着烟斗,边看记录了他们攀登山峰伟绩的幻灯片。

80年代,费希尔进行了一系列令人难忘的攀登并为他在当地赢得了一些声望,但世界 攀登界的名人都始终对他噎之以鼻。尽管他做出了很大的努力,但他还是不能像某些更 著名的同行那样得到相当多的商业赞助。一些顶级登山者也是看不起他的。

    当费希尔在1996年春天前往尼泊尔的时候,他开始得到一些他认为早该属于他的认可。 这一认可源于他在不使用氧气的状态下攀登了珠穆朗玛峰。费希尔的这支起名为 萨加 玛塔环境探险队的队伍从珠峰上移走了重5吨的垃圾。这一举动不但使风景大为改观, 也为他带来了更良好的公共关系。在19961月,费希尔领导了一次为集资而 非洲最 高峰乞力马扎罗山的活动。这次攀登为慈善组织筹得5万美元。由于1994年的珠穆朗玛峰 清洁探险队和后来的慈 婆实牵狗严 尔在1996年前往珠穆朗玛峰时,已经是著名人物 了,经常出现在西雅图的新闻媒体上。他的攀登事业也蒸蒸日上。

    记者们不问断地询问费希尔是如何将攀登所冒的危险与做丈夫和父亲的责任相协调的。 费希尔回答说,他现在遇险的机会与不计后果的青年时代比起来已大大降低了。他现在 已成长为一名谨慎而保守的登山者。就在他1996 年前往珠穆朗玛峰前不久,他对西雅图 作家布鲁斯·巴科特说:我百分之百地相信我会回来。我做向导时,我的妻子一点儿 也不为我担心,因为我做出的选择都是正确的。我认为意外的事故都是由于人们的错误 而引起的。所以这正是我要尽力避免的。我在年青时代有过许多次意外事故。你可能能 找出许多原因,但最终都是入的错误。

    尽管费希尔如此肯定,但他遗遥的高山事业还是使他很难维持正常的家庭生活。他非常 疼爱自己的孩子,在西雅图时,他是一个非常慈爱的父亲。但是攀登经常使他离家数月 。在儿子度过的9个生日中,他只参加了两个。实际上,他的朋友说,在他1996年前往珠 朗玛峰的时候,他的婚姻关系已十分紧张。而紧张的关系又由于他对妻子的经济依赖 而更加恶化了。

像所有的同行一样,疯狂山岭公司从创业之初财政就面临困境:在1995年,费希尔只赚 12000美元。但最终费希尔日益增加的名望和他的生意伙伴兼办公室经理卡伦 ·迪 金森的组织才能和冷静的头脑弥补了费希尔凭直觉和不计后果的运作方式。受到罗布· 霍尔成功向导珠穆朗玛峰的启示以及他所收取的巨额费用的刺激,费希尔认为他进入珠 朗玛峰市场的时机已经到来。如果他能赶上霍尔的话,他很快就能将疯狂山峰射 向赢利的靶心。

    金钱本身对费希尔并不是至关重要的。他对物质方面的东西漠不关心,但是他渴望来自 家庭、同行乃至社会的尊重。但他也明白,在我们的文化中,金钱是衡量成功的主要标 准。

       1994年,在费希尔从珠穆朗玛峰凯旋而归后的几个星期,我在西雅图遇到了他。我与他 并不太熟悉,但我们有几个共同的朋友,而且经常在峭壁危岩或登山者的聚会上碰面。 这一次,他拉着我大谈他向导 珠峰的计划,他引诱我说,我应该一同去,为《户外 》杂志写篇文章。当我回答说像我这样攀登经验如此有限的人 珠峰是异想天开时, 他说:晦,经验的重要性被夸大了。海拔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态度,兄弟。你能 行。你已经做过一些艰难的攀登了。这些攀登都比攀登珠峰困难。我们已经把大珠峰解 决掉了。我们把它都捆起来了。我跟你说,我们修了一条通往山顶的砖路。

    斯科特刺激了我的好奇心--也许他本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然而他是冷酷的。他每 次见到我都大谈珠穆朗玛峰。更有甚者,他反复地与《户外》杂志的主编布拉德·韦茨 勒夸耀他的想法。到19961月,由于费希尔的游说,《户外》杂志已决定送我去珠穆朗 玛峰--根据费希尔的暗示,大概作为费希尔探险队的一员。在斯科特心里,这早已是 板上钉钉的事了。

    距我计划的行期还有一个月的时候,我接到韦茨勒打来的电话。他通知我计划有些变动 :罗布·霍尔为杂志社提供了更优惠的条件,所以 茨勒计划让我退出?希尔的公司而 加入探险咨询公司的探险队。我认识费希尔,并且喜欢他。当时我还不了解霍尔,所以我起初不太情愿。但当一名登山挚友向我证实了霍尔的良好信誉后,我热情地同意与探 险咨询公司共手峰。

    在大本营的一天下午,我问霍尔为什么他如此热心地让我参加他的登山队时,他坦率地 解释说,实际上他并不是对我感兴趣。吸引他的是由于与《户外》杂志达成这桩买卖而 给他带来的慷慨的广告回报。

    霍尔告诉我说,按照协议,他只收取一万美元的现金作为登山费用,而剩下的费用则由 昂贵的广告版面来抵付 --因为这本杂志面向构成霍尔顾客群的核心,也就是那些高档 次、富有冒险精神而身强力壮的读者。而更重要的是,霍尔说:他们是美国读者。大 约百分之八十至九十的向导 珠峰和另7座山峰的潜在顾客在美国。过了这个季节,当 我的伙伴斯科特成为珠峰向导后,他就会比探险咨询公司具有更大的优势,因为他在美 国本土。要与他竞争,我们就必须将广告大刀阔斧地推进到那里。

    在1月份,当费希尔发现霍尔将我从他的队伍抢走之后,他怒火中烧。他从科罗拉多大峡 谷给我打电话,用我从未听过的愤怒语气坚持说他决不向霍尔让步。(像霍尔一样,费希 尔直言不讳,他不是对我,而是对随之而来的公众效应和广告效益感兴趣。)然而最终他 还是不愿为杂志社提供可与霍尔相媲美的优惠条件。

    当我以探险咨询公司而不是疯狂山峰公司探险队队员的身份到达大本营时,斯科特并末 流露出丝毫的不高兴。当我下行到他的帐篷时,他给我倒了一大杯咖啡,用 膊搂着我 的肩膀,看上去对我的到来感到由衷的高兴。

    虽然大本营显得那么平静,但我们仍无法忘记我们身处在距海平面3英里多的地方。当我 在午饭时走回大帐篷后,我足足喘了几分钟。如果我坐起速度太快,就会感到头晕目眩 。睡眠变得不安稳,这是轻度高山反应的一个常见症状。在许多夜晚,我因呼吸困难而 惊醒三四次,感到窒息。伤口和擦痕很难愈合。我的食欲减迟,而需要充足氧气来代谢 食物的消化系统也拒绝加工我强迫自己咽下的东西;相反,我的身体开始消耗自身的储 备。我的胳膊和腿渐渐干瘪得如麻秆粗细了。我的一些队友在这种缺氧和不卫生的环境 中身体的情况比我还糟糕。安迪、麦克、卡罗琳、洛、斯徒尔特和约翰都患上了消化系 统紊乱症,频繁地如厕。海伦和道格被剧烈的头痛困扰着。道格曾这样向我描述:就 像有人在我的眼睛之间钉钉子。

    这是道格第二次与 布攀登珠穆朗玛峰。前年, 薏记科人 和另3名顾客在距山顶仅330 英尺的地方返回,因为当时山顶被一层厚厚的并且不结实的积雪覆盖着。山顶看上去 非常非常非常的近。道格带着遗憾的笑容回忆道。你信不信,从那儿以后我没有一 天不想着它。霍尔对汉森没能如愿登顶感到惋惜。他说服汉森今年再试一次,并在费 用上给了他很大的优惠。

在我的队友当中,道格是惟一一位不依靠职业向导而进行过多次攀登的人。虽然他不是 出色的登山家,但他15 年积累的经验足以使他在高空照顾好自己的安危。如果我们探险 队中能有人登 珠穆朗玛峰,那一?是道格:他强壮,干劲十足,此外他在珠峰上已到 达过很高的地方。

    就在距道格47岁生日还差不到2个月时,也是在他离婚17年后,道格向我承认他曾与一大 群女人有染,而每个女人都是在厌倦了与山峰争夺他的注意力后而离开他的。在1996 前往珠穆朗玛峰的前几个星期,道格在访友时遇到了另一个女人,他们双双坠人爱河。 他们曾一度依靠传真互诉衷肠。然而在以后的几天中,道格没有收到她的消息。我猜 她明智地把我甩了。他叹息道,看上去垂头丧气。她真的太好了。我真的以为这一 个会很长久。

    一天傍晚时分,他手里拿着一张墨迹未干的传真走进我的帐篷。卡伦·玛丽说她要搬 到西雅图了!他满脸陶醉地脱口而出。哩!这回可要认真对待了。我最好在她改变主 意之前爬上山顶,然后将珠穆朗玛峰赶出我的世界。

除了与他生活中的这个新女人鸿雁传书之外,道格还把在大本营的这段时间花在向一所 名为日出小学的学生们寄明信片上。这是一所位于华盛顿肯特的公立机构。这所学校曾 以出售T恤衫的方式为道格的攀登活动集资。他给我看了许多明信片:有些人拥有大梦 想,有些人有着小梦想,这是他写给一名叫作瓦尼萨的女孩子的。无论你有怎样的 梦想,最重要的是你从不要停止梦想。

    然而道格还是花更多的时间写传真给他的两个已长大成人的孩子--19岁的安吉和17 的杰米。道格以单亲父亲的身份将两个孩子抚养成人。他总是跑进我隔壁的帐篷,而每 当有杰米发来传真时,他总要兴高采烈地念给我听。天呀,他说:你怎么能相信 像我这样一个总是把事情搞糟的人竞能养活这么一个了不起的孩子呢。

    我则很少发传真或寄明信片。相反,我把在大本营的大部分时间用于思考我在山的更高 处,特别是在海拔25 000英尺以上的死亡地带应如何行动上。虽然我在岩石和冰面上 比其他顾客和许多向导花费的时间都多,但在 吕事攴迳献ㄒ导记 是无济于事的。我 在高海拔所停留的时间是现在这群顾客中最少的。实际上,大本营--珠穆朗玛峰的脚 趾,已是我一生中曾到过的最高处。

    霍尔对这一切并不担心。他解释说,在7次攀登珠穆朗玛峰后,他已摸索出一套有效的可 使我们适应缺氧环境的方案。(大本营处的氧气含量相当于海平面的一半3峰顶则只有三 分之一。)为适应不断增加的海拔高度,人体在许多方面都将做出调整,诸如呼吸加速, 血液PH值的改变,以及输送氧气的红细胞在数目上的激增--这一转变需要数个星期才 能完成。

    而霍尔坚持说,自大本营开始,每次攀登2000英尺的高度,攀登3次后,我们的身体会 充分适应环境并为我们登临29028英尺的峰顶提供安全保障。这方法已成功过39 ,老兄,当我表示置疑时,霍尔面带被扭曲的微笑宽慰着我。有几个与我攀登过山 顶的家伙也曾像你一样悲观。

发表于 2011-4-7 23:14 7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内蒙雄鹰铁骑团 于 2011-4-8 20:41 编辑

第六章

    攀登珠穆朗玛峰是个漫长而乏味的过程。它更像是个巨大的建筑工程,而非我以前所熟 识的那种攀登。算上夏尔巴人,霍尔的队伍共有26个人。在海拔17600英尺、步行距最 近的公路也有100多英里的地方让每个人吃饱、住好并保持良好的健康状况可称为壮举。

然而霍尔,这个举世无双的军需官,喜欢挑战。在大本营,他曾注视着电脑打印出的详 细列着各种后勤保障条目的纸张。这些条目包括:菜单、零件、工具、药品、通讯设备 、运送物品时间表,以及耗牛的状况。罗布是个天生的工程师,他喜欢构造学、电子学 和各种各样的小玩艺。他把大部分时间花在没完没了地修理太阳能发电系统或阅读过期 的《大众科学》上。

    按照乔治·利·马洛里和其他大多数 吕事攴迮实钦叩拇常牟呗允俏Чド椒? 夏尔巴人将一步步地在大本营以上建立四个营地--每一个营地都比前一个大约高出 2000英尺。夏尔巴人将在营地之间往返运送装有食物、燃料和氧气罐的沉重的担子, 直到这些必需品被充足地存储在海拔26000英尺的南山口。如果一切按霍尔的宏伟计划 进行的话,我们对顶峰的突击将于一个月后从最高的营地--4号营地开始。

    虽然我们这些顾客不负担运送物资的任务,但为了适应气候,我们在攀登顶峰之前还要 在大本营以上的空间进行反复地演习。罗布宣布第一次适应气候的演习安排在4 13 --即前往1号营地的一天往返路程。1号营地坐落在距大本营垂直距离为半英里的库巴 冰瀑的最顶部。

    我们在412日,也是我42岁生日的那天下午准备攀登装备。当我们在巨石问摊开行李挑 拣服装、整理甲育、装配安全绳和往靴子上安装攀登冰爪时,大本营看上去像一个露天拍卖会。当看到贝克、斯徒尔特 和洛打开他们崭新的登山靴时,我感到吃惊和担忧。他们承认以前很少使用登山靴。我 担心他们是否清楚用从未穿过的登 靴攀登珠穆朗玛峰是在冒多大的危险:20多年前, 当我穿着崭新的登山靴攀登时,痛苦的经历告诉我沉重而坚硬的新靴子在没有被穿得跟 脚以前,会在脚上磨出累累伤痕。

    年轻的加拿大心脏病专家斯徒尔特意外地发现他的冰爪和靴子不配套。庆幸的是,霍尔 在搜寻了他百宝箱式的工具盒和使用了各种办法之后,终于用铆钉将一条特殊的皮带固 定住以使鞋底钉发挥作用。

    当我为次日的旅程打点行囊时,我了解到我的登山伙伴,迫于家庭和他们高高在上的职 业的需要,队友中极少有人在去年进行过一至两次的 训练。虽然每个人看上去都体 格健壮,但环境迫使他们只能在跑步器或脚踏车上而非真正的山峰上进行他们大部分的 体能训练。这使我感到踌躇。身体素质在攀登中是个关键因素,但还有另外许多同样关 键的因素是在健身房里训练不出来的。

    也许我有些假内行了,我责备自己。无论如何,我的队友显然和我一样兴奋地懂慑着明 早能穿上登山靴踏上真正的山峰。

    我们的路线将 婉蜒于山峰上半部的库巴冰河前进。位于海拔23000英尺处的冰河裂 缝标志着冰河上端的结束。这条气势宏伟的冰河流淌了25英里后进入一条名为西谷的 较温和的溪谷。当冰河越过西谷下面地层上的隆起和斜坡时,它被分割成无数条垂直的 沟堑,即裂缝。裂缝是我们登山途中的恼人障碍。而当它们被冰雪掩盖时就构成了严重 的危胁。但几年来,裂缝在西谷向人们提出的挑战已被证明是可预见和可对付的。

    冰瀑的情况则完全不同了。在南山口的整条路线中,没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让攀登者感 到恐怖了。在大约海拔 20000英尺处,即冰河从西谷底部边缘出现的地方,冰河陡然 坠落。这就是声名狼藉的库巴冰瀑,是整条路线中最考验攀登技巧的一段。 冰瀑段的冰河以每天34英尺的速度运动着。在囟盖汀⒉还嬖虻牡匦 一阵阵地滑 落时,大团的冰雪碎片混合成被称为冰塔的巨大的、摇摇欲坠的冰块,有的竞如写字楼 大小。因为攀登路线在成百座不稳定的冰塔下面、旁边或中间迂回前进,每次穿越冰瀑 的旅程都有些玩俄罗斯轮盘赌的味道:任何一个冰塔或早或晚都会在不发出警告的情况 下崩塌下来,你只能祈求自己在它崩塌的瞬间不被压在它的身下。自13年霍恩宾和安 索德的一个名为杰克·布赖滕巴赫的队友葬身在崩塌的冰塔下起,已相继有 18人在此处 丧命。

    像以往的冬天一样,霍尔在去年冬天和所有计划在春季攀登珠穆朗玛峰的探险队进行了 磋商。他们最终同意委托他们当中的一支队伍负责修建和维护一条穿越冰瀑的道路。因 为困难重重,因此被指定的探险队可从其它的每支探险队获得2200美元的报酬。在最 近几年中,这种合作方式,如果不算是完完全全,也是被广泛地采纳了,但这种情形并 不是历来如此的。

    一支探险队为穿越冰瀑而向另一支探险队缴费的做法始于1988年。当时一支资金雄厚的 美国探险队宣称任何企图从他们开掘的路线穿越冰瀑的探险队必须向他们缴纳 2000 元。那一年,山上的其它几支队伍由于无法理解珠穆朗玛峰不再仅仅是山峰而已成为商 品的事实而被激怒了。最强烈的反对来自霍尔。他当时率领着一支规模很小、资金医乏 的新西兰队伍。

    霍尔指责美国入违背了山的精神,进行的是无耻的高山敲诈。但作为美国探险队领 队的毫无同情心的律师杰姆·弗拉什却绝不让步。最后,霍尔咬着牙关同意开给弗拉什 一张支票,而后才被允许通过冰瀑。(弗拉什后来说霍尔从没有兑现他的支票。)

    然而在其后的两年中,霍尔的观念大大地转变了,开始意识到对冰瀑路线征费的合理性 。事实上,从1993年至 1995年期间,霍尔自愿承包了这条路线并进行收费。1996 年春 天,霍尔自愿放弃对冰瀑的控制权,并且高兴地支持另一支商业探险队的领队默尔·道 --一名资深的苏格兰珠峰老手--来接替他的工作。在我们还没有到达大本营以前 ,道夫雇佣的一批夏尔巴人已经在冰塔中开掘出了婉蜒的通道。他们系了大约一英里长 的绳索,并在破损的冰河表面安装了60个铝制梯子。这些梯子属于当地一名精明的夏尔 巴人。他靠每个季节租赁梯子而获得了丰厚的利润。

        1996413星期六凌晨445分,当我在黎明前的寒冷幽光中捆好登山钉时,我发现 自己终于站到了梦幻般的冰瀑脚下。

一生经历过无数磨难的顽固的老登山者喜欢劝告年轻的门徒为了逃生要倾听自己内心 的声音。有许多故事是关于登山者因为窥察到大气中的某种不样征兆而执意留在自己 的睡袋里,因而躲过了一场将那些没有注意到征兆的人们一扫而光的大劫难。

    我不怀疑注意预感的潜在价值。当我等待罗布领路时,脚下的冰雪发出一串响亮的劈啪 声,仿佛小树被折成了两段。我感到自己随每一声断裂和冰河移动所发出的隆险声而畏 缩起来。我的内心胆小如鼠:它叫喊着说我就要死去。我每次系好登山靴的时候情形总 是这样。我因此尽可能地无视我戏剧般的想象力而冷酷地跟随罗布向怪涎的蓝色迷宫走 去。

    虽然我从未到过像库巴这样令人毛骨依然的冰瀑,但我攀登过其它许多冰瀑。这些冰瀑 大部分都是垂直、甚至是垂挂的路段。这些路段需要极高的使用冰镐和冰爪的技巧。 库巴冰河显然不缺乏陡峭的冰面,但这些冰面都装备了梯子或绳索,亦或二者都有,因 此传统的攀冰工具和技巧是多余的。

    我很快就认识到,在珠穆朗蚂峰,甚至连绳索,这个造就登山者的精髓之物,都不是按 由来已久的方法被使用的。一般来说,一个登山者总是用一条长150英尺的绳索将自己与 另一名或另两名同伴系在一起,这样每个登山者都要直接对别人的生命负责。以这一方 式提拉绳索是件非常严肃和切身的举动。然而在冰瀑,权宜之策使我们可以独立攀登而 无需以任何方式在身体上受制于人。

默尔·道夫的夏尔巴人在冰瀑上从顶部至底部系了一条固定的绳索。我的腰间挂着一个 3英尺长、末端带弹簧扣的安全链。在这里,安全感不是来自将自己系于另一名队友,而 是来自将自己扣在固定的绳索上并在上面滑动攀登。以这种方式进行攀登,我们必须以 最快的速度通过冰瀑上最危险的地段,并且无须将自己的生命交付给技巧和经验都是未 知数的队友。事实上,在整个攀登过程中,我们从没有将自己的生命系在另一名队友手 中。

    虽然冰瀑不需要任何传统攀登技能,但却要求一整套崭新的技巧。例如,穿着绑着冰爪 的登山靴从摇摆的梯子的一端冲到另一端或者跨越深沟。一路上有许多这样的跨越,而 我总是适应不了。

    有一次在黎明前的薄雾中,我正试图在一架摇摆的梯子上保持平衡,小心冀冀地从一个 弯曲的脚蹬横木上挪向下一个。突然,两边支撑梯子的冰雪如发生地震般抖动起来。稍 后,附近高处的一个大冰塔崩塌下来,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我僵住了,心提到了嗓子 眼儿。但是崩落的冰塔在左侧滚落了50码就不见了,没有造成任何破坏。等我用了几分 钟恢复镇静之后,我继续向梯子的另一端 逃去。

    冰河持续不断的、时常又是汹涌的流动给跨越每架梯子增添了不稳定性。当冰河运动时 ,裂缝有时会压缩,像夹牙签一样将梯子夹弯3有些时候裂缝可能扩大,使梯子悬在空中 ,只有两端虚虚地搭在坚实的冰面上。当下午的阳光将冰雪晒暖的时候,插在冰雪里做 固定用的工具也变得不稳固起来。虽然每天都要维修,但在体重的作用下,任何一条固 定的绳索都有松动的危险。

如果说冰瀑令人恐怖,但它同时也显示出巨大的魅力。当黎明洗尽天空中的黑暗,支离 破碎的冰河呈现出一幅三维空间的美幻景色。温度是华氏6度。我的冰爪坚实地踏人冰河 的外壳。沿着固定的路线,我漫步穿过林立着剔透的蓝色石笋的迷宫。陡峭的石壁与从 冰河两侧压将而来的冰雪连在一起,高高的如邪恶之神的肩膀。由于环境的吸引和体力 的消耗,我开始沉浸于攀登的乐趣之中。有一二个小时,我竞忘记了恐惧。

    在距1号营地还有四分之一路程时,霍尔在一个休息处评价说现在的冰瀑是他见过的最好 状态:这一季的路线简直就像高速路。但只是位置有些高,在海拔19000英尺。绳 索将我们带到了一个巨大的、摇摇欲坠的冰塔的底座。如13层楼般高大并呈30度角倾斜 的冰塔在我们的头部隐约可见。路线沿一条天然小径陡然爬上悬垂的冰面:我们为了躲 避冰塔的令人恐怖的巨大重量而不得不攀越这个失去了平衡的堡垒。

    我渐渐明白安全是以速度为转移的。我以我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向较为安全的冰塔顶部冲 去。但由于尚未适应环境,所以我的最快步伐并不比爬行快多少。每迈出四五步,我就 不得不停下来,靠在绳索上,在苦涩、稀薄的空气中大口大口地喘气。

在冰塔尚未倒塌之前,我到达了它的顶部。当我笨重地落在平坦的最高处时,我的呼吸 几乎停止了,而我的心脏则像手提钻般跳动着。稍后,大约在早晨830分的时候,我越 过最后一个冰塔到达了冰瀑的顶部。1号营地的安全感并没有带来思维上的宁静:我无法 停止考虑那些在下面不远处不断地倾斜的冰板。事实上,要攀上珠穆朗玛峰的峰顶,我 至少要7次从它摇摆的主体下走过。我想那些将之戏称为耗牛之路的登山者显然并没 有真正穿越过库巴冰瀑。

    在离开营地之前,罗布解释说,即使我们当中有人未能到达1号营地,我们也要在早晨1 0点整返回,以确保在中午的阳光将冰瀑照射得更不稳定之前返回大本营。在指定的时间 里,只有罗布·霍尔、福兰克·菲施贝克、约翰·塔斯基、道格·汉森和我到达了1号营 地。当罗布通过无线电宣布返回时,南比、斯徒尔特。哈钦森、贝克·韦瑟斯和洛·卡 西希克由向导麦克·格鲁姆和安迪·哈里斯带领,仍停滞在距大本营垂直距离为200英尺 的范围内。

    我们首次看到彼此攀登的模样,并可以很好地评估在今后几周内将与之同舟共济的这些 人们的力量与弱点。56 岁的道格和约翰是队里最年长的人。他们看上去都很坚定。然而 福兰克,这位来自香港的带有绅士风度、说话轻声细语的出版商着实令人吃惊:带着从 3 槟吕事攴迮实侵 所获得的悟性,他起程时表?得很稳健,然后?速前进;在到达 冰瀑顶端之际,他已默默地超过了所有的人,甚至连喘息仍很均匀。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斯徒尔特--队里最年轻、看上去也最强壮的顾客。他出发时冲 到了队伍的前列,然而很快精疲力竭。在临近冰瀑顶部之际,他已被甩在队尾,一副痛 苦不堪的样子。洛由于受到腿部肌肉拉伤的影响行进的速度很慢,但实力仍在。相反, 贝克,特别是南比,看上去则力不从心。

    贝克和南比有好几次险些跌下梯子或坠人裂缝。南比好像对如何使用冰爪一无所知。安 迪是个耐心而有天份的老师。他曾做过中级向导,负责关照队伍中那些速度最慢的顾客 。安迪花了一早晨的时间训练南比各种基本的技巧。

无论我们的队伍存在着什么样的不足,在冰瀑的顶部,罗布宣布他对每个人的表现都很 满意。作为在大本营以上进行的第一次尝试,你们干得都很出色,他像骄傲的父亲 一样称赞道。我想今年我们是一个很强的组合。

    我们用了-个多小时才返回大本营。当我卸下冰爪走在距营地最后100码的路上时,我感 到太阳在我的脑壳上烧了个洞。几分钟后,当我与海伦在大帐篷里聊天时,疼痛全面发 作。我从没有过这样的感受:太阳穴之间令人无法忍受的剧烈疼痛伴着阵阵让人颤抖的 恶心感,我无法连贯地进行交谈。我担心自己患了某种中风病,便蹒跚地离开谈话现场 ,钻到我的睡袋里,用帽子盖住了眼睛。

头痛到了令人眩晕的程度,而我不清楚这是缘何而起。我怀疑是由海拔而致,因为直到 返回大本营我才发作。然而它更像是对灼烧我视网膜、烧烤我脑壳的强烈的紫外线的反 应。不管是因何而起,痛苦是剧烈和难以忍受的。在后来的5个小时里,我躺在帐篷里, 尽量避免任何感官刺激。如果我睁开眼,或者只是将紧闭的眼皮后的眼球从一侧转到另 一侧,我就感到毁灭般的剧痛。在太阳落山的时候,我再也无法忍受,便瞒硼地走进医 疗帐篷,寻求队医卡罗琳的帮助。

    她给了我一剂强效止痛剂,并告诉我喝些水。但当我喝了几口水之后,我将药片、液体 和午饭的残余物一股脑儿地吐了出来。呢……卡罗琳边思索边观察着我靴子上的呕 吐物。我想我们得试试别的。我被指导着将一枚小药片放在舌头下面含化。这种药 能帮助我止住呕吐。然后我又吞服了两枚可待因药片。1小时以后,疼痛渐渐消退,当我 几乎是哭泣着表示谢意之后,我膘脱地进入了梦境。

我正在睡袋里打着吨,看到早晨的阳光越过我的帐篷投下了一道阴影。我忽然听到海伦 大喊,乔恩!电话!是琳达!我匆忙踏上一双拖鞋,飞速地冲进50码以外的通讯帐篷, 气喘吁吁地抓起听筒。

    整部卫星电话和传真设备并不Lb---台笔记本电脑大多少。电话费十分昂贵,大约每 分钟5美元,而且经常拨不通。然而,我的妻子竞能在西雅图拨通13位数字的电话号码与 远在珠穆朗玛峰的我通话的事实实在令我吃惊。虽然琳达极尽安慰之辞,但她的忧虑之 情还是从遥远的地球那端准确无误地表达出来,我挺好的,她安慰我说,但我希 望你能在我身边。

距我前往尼泊尔还有18天的时候,琳达曾痛哭流涕。从机场开车回家的路上,她说: 我不能停止哭泣。和你告别是我经历的最伤感的事。我想我在某种程度上知道你可能回 不来了。现在看来,这真是多此一举。真是愚蠢而毫无意义。

    我们已结婚15年了。在我们首次谈论尝试冒险这个话题之后的一周内,我们拜见了地方官,并登记结婚。我当时26岁,刚刚决定放弃攀登,开始严肃地生活。

    当我第一次遇到琳达时,她本人也是名登山爱好者,并且非常有天份。她在摔伤了胳膊 和背部之后放弃了攀登,也因此对攀登所固有的冒险性保持低调。琳达从没考虑过让我 放弃这项运动,但我打算放弃攀登的表白巩固了她嫁给我的决心。然而,我没有认识到 攀登对于我灵魂的操纵,亦或是它赋于我原本毫无目的生活的意义。我也没有预料到由 于缺少它而带来的空虚。不到一年时间,我又鬼鬼祟祟地从储藏室里拿出绳索,回到了 岩石上。当1984年我前往瑞 颗实且蛳 峻而著称的?万山时,我和琳达已走到婚姻破裂 的边缘。攀登是一切矛盾的症结所在。

    我在那次攀登失败后的23年里,我和琳达的关系仍处于僵局。但我们的婚姻最终还是 渡过了这个危机。琳达开始接受我的攀登:她看到这正是我之所以成为我的重要(亦或是 复杂的)方面。攀登;在她看来,是我人格中某种像眼睛的颜色一样无法改变的本质体现 。然后,就在这微妙的关系恢复当中,《外界》杂志决定派我前往珠穆朗玛峰。

起初,我假装是以记者身份,而非登山者前往珠穆朗玛峰的。我接受这项任务是因为珠 朗玛峰的商业化是个非常有意思的题目,而且报酬颇丰。我向琳达和另外所有对我攀 登珠峰的能力持怀疑态度的人说我并不想在山上爬得很高。我可能只从大本营向上攀 登一小段路,我坚持说, 只是尝尝高海拔的滋味。

    这当然都是信口雌黄。在旅程和为准备旅程而进行训练的这段时间里,我完全可以呆在 家里,揽另外一些约稿的工作并赚更多的钱。我接受这项工作是因为我已被珠穆朗玛峰 的魅力所俘获。在我生命中,我从没有像渴望攀登珠穆朗玛蜂一样渴望做一件事情。从 我同意前往尼泊尔的那一刻起,我的意图就是攀登到我健全的腿和肺能将我支撑到的地 方。

    当琳达驱车送我前往机场时,她很快看穿我的搪塞之辞。她觉察到我欲望的真正容量, 害怕起来。如果你死了,她带着失望和愤怒争辩道,不仅仅是你要付出代价,我 也要,你知道吗,用我的后半生。这对你无所谓吗? 我不会死的,我回答,不要太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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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在1996年的春季,珠穆朗玛峰的山坡上吸引着众多梦想 6上者。许多攀登者的资历和我的一样浅薄,甚至更弱一些。当需要我们每个人审视自己的能力并将之同世界最高峰所提出的强大挑战相抗衡时,大本营中的一半人都显得虚弱无力。但这也许并不足为奇。珠穆朗玛峰一直如磁石般吸引着疯子、爱出风头的人、无望的浪漫主义者和那些对现实举棋不定的人们。

        19473月,一个名为厄尔·登曼的穷困潦倒的加拿大工程师到达了大吉岭。尽管他没有丝毫攀登经验也缺少进人中国西藏的官方允许,但他还是公开宣布了他攀登珠峰的企图。不知他如何说服了两名夏尔巴人--达瓦和丹增与之同行。

    丹增,也就是后来随希拉里首次攀登珠穆朗玛峰的那个人,已于193317岁的时候从尼泊尔迁到了大吉岭。那年春天,他本希望被一支由英国著名登山家埃里克·希普顿率领的攀登峰顶的探险队雇佣,然而充满渴望的年轻夏尔巴人却落选了。但是他留在了印度,而后被希普顿雇佣为1935年英国珠穆朗玛峰探险队成员。在他1947年同意随登曼攀登的时候,丹增已三次到达过珠峰。他后来承认,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登曼的计划是愚蠢的,但无法拒绝珠穆朗玛峰的吸引:

    没有道理可言。首先,我们可能连中国西藏也无法进入。第二,如果我们进入西藏,作为向导的我们和登曼本人可能被扣留,那样我们会陷入巨大的麻烦。第三,我从来也不相信,即使我们到达了山峰,像我们这样的组合能够攀登它。第四,这个尝试非常危险。第五,登曼既没有支付我们优厚报酬,也没有支付我们亲属的意外抚恤金。'任何一个理智正常的人都会拒绝。但我不能。在我心里,我必须去。珠穆朗玛峰的吸引力强于地球上的任何力量。我和达瓦· 安格只商量了几分钟就做出决定。好吧,我告诉登曼, 我们尽力而为。

    当这只小型登山队穿越西藏前往珠穆朗玛峰时,两个夏尔巴人开始渐渐地喜欢并尊敬起这位加拿大人。尽管他缺乏经验,但他们敬仰他的勇气和体力。值得称道的是,当他们站在珠峰的山坡上而面对现实的时候,登曼最终认识了自己的不足。在海拔22000英尺处遭遇了一场暴风雪后,登曼承认了失败。这样,3个人在离开大吉岭5个星期后安全返回。

    早于登曼13年的时候,一位名为莫里斯·威尔逊的忧郁而富有理想主义的英国人进行的同样鲁莽的珠穆朗蚂蜂攀登却没有如此幸运。被一种扭曲的拯救同胞的欲望所驱使,威尔逊认为攀登珠峰将是向世人宣扬他的人类的各种不幸都可通过上帝主宰的禁食和忠诚来治愈的理论的最好途径。他炮制了一整套攀登计划:先驾驶小型飞机到西藏,然后在珠峰侧面紧急降落,最后从那里开始攀登。既不懂攀登也不懂飞行的事实并没有成为莫里斯实行计划的阻碍。

    威尔逊购置了一架以织布为翅膀材料的、形似舞毒蛾的小飞机,并为之取名为永远的争夺。他学习了飞行基础知识。在以后的5个星期里,他在附近的小山丘中漫步以学习他认为应该掌握的攀登知识。然后在19335月,他驾驶着小飞机起飞,开始了途经开罗、德黑兰和印度的珠穆朗玛峰之旅。

    此时的威尔逊得到了相当多的媒体关注。他飞行至印度的普塔布,但没有得到飞越尼泊尔的政府许可。他以 500美元的价格卖了飞机,从陆路行至大吉岭。他在那里末被允许进人西藏,但这也并不能阻挠他。19343月,他雇佣了三个夏尔巴人,将自己装扮成和尚模样,公然藐视了它国主权。他穿越了锡金的森林和干枯的西藏高地,秘密地行进了 300英里。414日,他到达了珠穆朗玛峰的山脚。

沿东溶布冰河乱石丛生的冰雪而上,他最初进展得相当快。但对冰河流向的忽略使他很快陷入了困境。他不断地迷路,变得恼怒和精疲力竭。但他仍不肯放弃。

    到5月中旬,他到达了海拔21000英尺处的东溶布冰河的顶部。在那里,他从埃里克· 希普顿1933年率领的那支未成功的探险队的隐匿处得到了一批食物和装备。从那时开始,埃里克开始攀登通往北山口的山坡,曾一度到达海拔22700英尺的地方。然而当他来到一座可望而不可即的垂直的冰峰面前时,他不得不撤回希普顿的隐匿处。但他仍不肯放弃。528日,他在日记中写道:这将是最后一搏,我感到我成功了。然后他又一次向上走去。

    一年以后,当希普顿重返珠穆朗玛峰时,他的探险队在北山口脚下的积雪中发现了威尔逊被冻僵的尸体。经过一番讨论,我们决定将他埋于裂缝之中。查尔斯·沃伦写道 --他是发现尸体的队员之一。我们都脱帽致敬,每个人都很激动。我本以为自己对死亡已无动于衷;但此情此景,加之他毕竟和我们献身的是同一事业,他的悲剧对我们来说有着切肤之痛。

    威尔逊和登曼在珠穆朗玛峰的山坡上的壮举在不断繁衍着--如我们一样能力不足的梦想者们。这一现象已招致了强烈的指责。但谁属于珠穆朗玛峰而谁不属于珠穆朗玛蜂的问题并不像看上去的那么简单。登山者支付重金参加向导探险队的事实本身也不能说明他或者她就不胜任。事实上,在1996年春天的珠穆朗玛峰探险队中,至少有两支队伍拥有符合最严厉的衡量标准的喜马拉雅老手。

        413,当我在冰布顶部的1号营地等待队友的时候,一对来自费希尔的疯狂山峰 探险队的登山者以惊人的飞快步伐超过了我。其中之一是克利夫·舍恩宁,西雅图的建筑承包商和前美国滑雪队队员。他虽然非常强壮,但高山经验却非常有限。然而紧随其后的是他的叔叔皮特· 舍恩宁,号称活着的喜玛拉雅传奇。

    皮特差2个月满69岁。他身穿破旧而褪色的名牌登山服,身材瘦长而略微驼背。他是在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后重返喜玛拉雅的。在1958年,他作为主力首次攀登位于巴基斯坦境内的喀喇昆仑山脉的海拔26470英尺的希登峰而创造了历史--美国登山者首次攀登的最高峰。然而更让皮特出名的是他在1953年的一次不成功的乔戈里峰攀登中所扮演的英雄角色。这一年也是希拉里和丹增登临珠穆朗玛峰顶的那一年。

        1953年皮特·舍思宁所在的那支8人探险队被一场猛烈的暴风雪围困在乔戈里峰上。当他们伺机向山顶发动冲击时,一名叫作阿特·吉尔基的队员发作了血栓性静脉炎 --一种由高海拔引起的危及生命的血栓塞。舍恩宁和其他队员意识到只有将吉尔基迅速送至低处才能使他获得一线生机。他们在凛例的暴风雪中将他顺陡峭的山脊向下送。在海拔25 000英尺处,一位名叫乔治·贝尔的登山者突然滑倒,并将另外4人一齐拖倒。舍恩宁将绳索在肩头和冰斧上反复绕了几圈,竞一只手继续握住吉尔基,另一只手抓住了5个正在滑落的登山者而没使自己滚下山去。这是攀登史上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奇迹。它将与 系绳这一攀登术语一起被人们永远地记住。

    现在,皮特·舍思宁将在费希尔和他的两名向导,尼尔· 贝德曼和阿那托利·布克瑞夫的带领下攀登珠峰。当我询问贝德曼,这位来自科罗拉多的强有力的登山者向导具有舍恩宁这种资力的顾客的感受时,他带着自嘲的笑容很快地纠正我说:像我这样的人并不是'向导'舍恩宁。我把能与他参加同一支登山队看作莫大的荣幸。舍恩宁报名参加费希尔的疯狂山峰探险队并不是因为他需要向导,而是想躲避诸如申请通行证、安排氧气、帐篷、供给及夏尔巴人的帮助等一系列后勤方面的琐事。

    紧随彼得和克利夫·舍恩宁前往l号营地的是他们的队友夏洛特·福克斯。38岁的福克斯充满活力,但又如雕像般沉稳。这位来自科罗拉多州的滑雪巡逻员曾攀登过两座海拔在 8000米以上的山峰:巴基斯坦境内的海拔为26 361英尺的加沙市玛峰和毗邻珠穆朗玛峰的海拔26748英尺的乔欧亚峰。后来,我又遇到默尔·道夫商业探险队旗下的28岁的芬兰人维卡·古斯塔夫森。他以前攀登喜玛拉雅的纪录包括珠穆朗玛峰、道拉吉里峰,马卡勒峰等。

    相比之下,霍尔的队伍中无人曾问鼎8000米的山峰。如果皮特·舍恩宁相当于棒球联赛中的明星,我和我的队友们则更像是一群靠行贿而进入世界大赛的小镇上的垒球选手。是的,在冰布顶部霍尔称我们是优秀而强壮的组合。也许同霍尔在前几年中所向导的顾客比起来,我们是强壮的。然而我非常明白,没有霍尔的鼎力相助、他的向导和他的夏尔巴人,攀登珠峰是我们任何人都不能企及的。

    在另一方面,我们的队伍又远比山上的其它一些队伍更有竞争力。有一队能力平庸的登山者被一名只有着平庸的攀登喜玛拉雅成绩的英国人率领着。然而珠峰上资历最浅薄的攀登者根本不是被向导的顾客,而是那些以传统方式组织起来的非商业探险队。

    当我从冰布下部返回大本营时,我无意中发现一对速度极慢、穿戴着古怪衣服和装备的攀登者。很显然,他们并不熟悉冰河旅行的标准工具和技巧。后面的登山者不断地被脚下的攀登铁钉挂住而瞒硼起来。当我等待他们穿过由两个摇摆不定的梯子连接起来的开口裂缝时,我吃惊地发现他们竞前后相跟着--毫无意义的危险动作。从裂缝另一端传来的粗笨的对话声说明他们是台湾探险队成员。

    台湾人的不良声誉在此之前就已誉满珠穆朗玛峰了。在1995年的春天,这支队伍作为19 96年攀登珠穆朗玛峰的热身练习前往阿拉斯加攀登麦金利山。9名登山者到达山顶,但其中7人在下山途中因遭暴风雪袭击而迷路。他们在海拔19400英尺处露宿一夜,这迫使国家公园服务组织进行了一场耗资巨大而危险的营救活动。

    应公园骑誓的请求,全美国最富经验的两名登山家亚历克斯·洛和康拉德·安克尔中断了他们正在进行的攀登而从海拔14400英尺处急速攀登以营救奄奄一息的台湾登山者。

    洛和安克尔克服了重重困难并冒着生命危险各自将-- 名台湾人从海拔19400英尺处拖至海拔17200英尺。在这一高度,直升飞机可将他们从山顶疏散开来。在由直升机运离麦金利山的5名台湾登山者中,两人患了严重的冻疮,一人已经死亡。只有一人死亡,安克尔说,如果我和亚历克斯没有及时赶到的话,另两个人也会死的。我们早就注意到这队台湾人了,因为他们看上去就能力不足。他们陷入麻烦一点也不足为奇。

    领队者叫高明侯,是个活跃的自由摄影师。他在登临喜马拉雅的马卡鲁峰之后,改名为 马卡鲁。精疲力竭且满身冻疮的马卡鲁是被两名阿拉斯加向导搀扶下山的。  当阿拉斯加人将他送到山下时,安克尔回忆说,马卡鲁向每个过路者大喊'胜利了 1胜利了1我们到达了山顶1' 好像灾难从没有发生。是的,这位马卡鲁公子真让人不可思议。当1996年麦金利的幸存者出现在珠穆朗玛峰的南侧时,马卡鲁又一次成为他们的领队。

    台湾人在珠穆朗玛峰上的出现对其它探险队来讲不舌为--'种忧患。一旦台湾人遇到危险,其它探险队不得不前往救助。姑且不说这将使他们登临峰顶的机会大打折扣,仅仅是救助本身也需要冒生命危险。但是台湾人并不是惟一不够资格的群体。在我们的大本营旁边驻扎的是--位名叫彼得·内比的25岁的挪威人。他扬言要独自从珠峰最危险、技术要求最高的南面攀登,丝毫没有考虑到他有限的喜马拉雅经历只是攀登过临近珠峰的岛峰。这座岛峰只不过是霍泽峰当中的一个海拔为20200英尺的隆起,除了长途跋涉以外并不需要任何攀登技巧。

    接下来还有南非人。由约翰内斯堡的一家大报《星期日时报》赞助。这支南非探险队曾激起高涨的民族自豪感,并在出发前得到纳尔逊·曼德拉的私人祝福。他们是首支被允许攀登珠峰的南非探险队。这支种族混杂的队伍立志要让黑人首次站到山顶。领队是二十几岁的伊恩·伍德尔。他是个饶舌且带娘娘腔的男人。他喜好讲述在80年代对抗安哥拉的漫长而残酷的战役中,他在敌人后方参加突击队的种种伟绩。

    伍德尔召集了3名南非最强壮的登山者组成探险队的核心:安迪·德·克勒克、安迪·哈克兰德和埃德蒙德·费布雷尔。这支人种混杂的队伍对40岁的能言善辩的黑人古生物学家和世界知名的登山者费布雷尔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我的父母为纪念埃德蒙德·希拉里先生而为我取名, 他解释说。攀登珠穆朗玛峰是我从年轻时代就拥有的梦想。但更重要的是,我将这支探险队视作一个年轻的国家正团结起来迈向民主,努力从过去摆脱出来的强有力的象征。在我成长的过程中,我在许多方面被种族隔离政策卡住了脖子。我深受其害。但我们现在是个新的国家。我深信我的国家所走的路。向世人展示我们南非人--黑人和白人,可以共同攀登珠穆朗玛峰是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整个国家在这支小小的探险队后面团结起来。伍德尔是在很偶然的时候制定了这项计划,德·克勒克说,随着种族隔离制度的结束,南非人终于可以到他们想去的任何地方旅游了。我们的运动队也可以到世界各地参加比赛。南非刚刚赢得世界杯橄榄球赛冠军。这难道不是今整个国家都引以为豪的吗?所以当伍德尔着手组建攀登珠穆朗玛峰探险队时,每个人都赞成他的想法。他不费吹灰之力就筹措到相当于几十万美元的资金。

    除伍德尔、三名男性登山者和一位名叫布鲁斯·赫罗德的英国登山者兼摄影师以外,伍德尔希望能在探险队中增加一名女队员。在离开南非之前,他邀请了六名女性候选人攀登了需要体力而不需要技巧的海拔19340英尺的乞力马扎罗山。在为期两周的测试之后,伍德尔将范围缩小到两名选手身上--26岁的卡西·奥多德,一个攀登经验有限的白人新闻教员,她的父亲是南非最大的公司美国公司的董事;x岁的德尚恩·边索,一名没有攀登经验的黑人体育教师。她生长在一个种族隔离的村子里。伍德尔说,这两名女性都将随队到达大本营,然后他将根据两人的表现从中挑选一名继续攀登珠穆朗玛峰。

        41,也就是到达大本营后的第二天,我意外地在纳姆城下面的小路上碰到了刚刚从山中走出的准备前往加德满都的费布雷尔、哈克兰德和德·克勒克。我的朋友德 · 克勒克先生告诉我3名南非登山者和队医夏洛特·诺贝尔在还没有到达山底之前就已经辞职。领队伍德尔原来是个笨蛋。德·克勒克解释道。他是一个畸形的管家婆。你不能相信他--我们从来无法知道他是在扯谎还是在说实话。所以我们离开了。

    伍德尔曾向德·克勒克和其他人吹嘘说他曾攀登过喜马拉雅山脉的大部分地方,包括几次在海拔2600)英尺以上的攀登。而事实上,伍德尔的惟一一次喜马拉雅经历是在199 0年作为默尔。道夫的顾客攀登海拔21300英尺的山峰。

    此外,在前往珠穆朗玛峰之前,伍德尔曾在探险队的国际互联网址上焰耀他辉煌的军旅生涯和在喜马拉雅山脉接受的英国军方长山脉侦察组织的各种训练。他还告诉《星期日时报》的记者,他曾在英格兰的桑赫斯特做过教官。事实上,英国军队根本就没有 长山脉侦察组织,伍德尔也没有在桑赫斯特做过教官,更没有在安哥拉的敌人后方作过战。据英国军方发言人称,伍德尔曾是个靠薪水过活的小职员。

    伍德尔还就尼泊尔旅游部所签署的允许进入珠峰的人员名单撒了谎。开始的时候他说卡西·奥多德和德尚恩·迪索都被允许进入珠峰,而由谁参加最后攀登的决定将在大本营做出。在离开探险队以后,德·克勒克却发现奥多德、伍德尔的69岁的父亲及一名叫作蒂尔里·雷纳的法国人 (他曾付给伍德尔35000美元参加南非探险队)都在被允许之列,而继埃德·法布雷尔辞职之后的惟一的一名黑人队员德尚恩·迪索却不在名单之上。德·克勒克意识到伍德尔从开始就没有打算让迪索攀登珠峰。

    欺骗之外还有莫大的羞辱。在离开南非之前i伍德尔警告已娶美国人为妻并拥有双重国籍的德·克勒克,他只有使用南非护照才可被允许进入尼泊尔。他小题大作,德· 克勒克回忆道,诸如我们是第一支南非珠穆朗玛峰探险队,等等。但后来伍德尔本人都没有持南非护照。他根本就不是南非人。他是英国人,持英国护照进入了尼泊尔。

    伍德尔的巨大骗行立刻成了国际丑闻。英联邦报纸的头版争相报导。当这些负面报导反馈到伍德尔耳中时,这位妄自尊大的领队对批评不屑一顾,并将他的探险队与其它探险队尽量隔离开来。他不顾曾与《星期日时报》签署过作为商业赞助的回报而允许两名记者始终跟随探险队的合同而驱除了记者肯·弗农和摄影记者里查德·肖里;而对这一条款的违背被视作对整个合同的撕毁。

    《星期日时报》的编辑肯·欧文当时正和他的妻子在前往大本营的度假中。这次度假特意安排得与南非珠穆朗玛峰探险队的行程相一致,并由伍德尔的女朋友,一名年轻的叫作亚历山大·高迪恩的法国女人领路。在菲舍,当欧文得知伍德尔已赶走了他的记者和摄影师时,他大吃了一惊。欧文给领队写了一张便条,解释说报社无意让弗农和肖里撤回,并已命令他们重返探险队。当伍德尔接到这张字条时,他大发雷霍,然后从大本营冲到菲舍找欧文理论。

    按照欧文的叙述,在后来的冲突中他直截了当地问伍德尔,迪索的名字是否在名单之上。伍德尔回答说:这不关你的事。 当欧文指出迪索只不过是用来制造南非主义假象的一个黑人幌子时,伍德尔威胁要杀掉欧文和他的妻子。这位过度兴奋的领队曾一度扬言:我要把你的脑袋扯下来敲你的屁股。

    此后不久,记者肯·弗农返回南非大本营。他通过罗布 ·霍尔的卫星传真发出了第一份报导。当时迎接他的只有奥多德***写着不欢迎的冷酷面孔。弗农后来在《星期日时报》上写道:

    我告诉她,她没有权力禁止我进入由我的报社支付费用的营地。当我进一步同她理论时,她说是按伍德尔先生的指示行事。她说肖里已被赶出帐篷,我应该步其后尘,以免在这里得不到食物和安身之所。我的双腿由于长途跋涉仍在颤抖。在我尚未决定继续斗争还是离开之前,我请求她能给我一杯茶。没门,她回答说。奥多德***走到登山队的夏尔巴人负责人汪多吉面前高声说道:这是肯·弗农。我们给你提到过的入之一。

    他不能得到任何帮助。汪多吉是一个坚强而耿直的男人。我曾和他共饮过几杯浓郁的地方饮料。我看着他说:难道连一杯荼也不可以?出于信任感和夏尔巴人热情好客的传统,他看了看奥多德***,说胡扯,然后抓住我的胳膊,将我拉到帐篷中,为我端上一杯热气腾腾的茶和一碟点心。

    在被欧文形容为与伍德尔在菲舍的不寒而栗的交锋 之后,这位编辑被说服了…… 探险队的环境令人发指。《星期日时报》的记者肯·弗农和里查德·肖里会有生命危险 。欧文因此指示弗农和肖里返回南非。报纸刊出一条声明,宣布其将中止对探险队的资助。

因为伍德尔已经接到报社的现金,所以这一行动纯属是象征性的,对他在山上的行为毫无影响。事实上,即使在接到曼德拉总统请求为了国家利益而缓解矛盾的信后,伍德尔仍拒绝放弃探险队领队的资格或做任何形式的让步。伍德尔固执地坚持攀登珠峰的行动仍在他的领导下按原计划进行。

    在探险队解散后回到凯普镇的法布雷尔表现出无比的失望。可能我太天真了,他用沉稳而伤感的语调说,但我痛恨在种族隔离制度下长大。与安德鲁和其他人共攀珠峰是表明旧时代已被打破的伟大象征。伍德尔对新南非的诞生漠不关心。他利用民族的梦想满足私欲。离开探险队是我一生中做出的最痛苦的决定。

    随法布雷尔、哈克兰德和德·克勒克的离去,登山队的队员中(除只是被列在名单之上而自己雇佣夏尔巴人的法国人雷纳以外),没有人具备丝毫的攀登经验。德·克勒克说,他们中至少有两人竞不知如何装上攀登铁钉。

    独行的挪威人、台湾人,特别是南非人经常成为霍尔营帐里的讨论话题。山上有这么多不能胜任的人,4月底的一个夜晚,霍尔愁眉不展地说,我想这个季度的攀登不会是风平浪静的。

发表于 2011-4-7 23:28 9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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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416,星期二,即将破晓之前,我们在大本营休整了2天之后向冰布前进,由此开始我们第二次适应气候的远足。当我紧张地沿咆哮的冰道境蜒前行时,我注意到我的呼吸已不像第一次冰河之旅时那样粗重;我的身体已开始适应这里的海拔高度了。但我对摇摇欲坠的冰塔的恐惧丝毫也没有减弱。

    我曾希望那个巨大的悬挂于19000英尺处被费希尔队伍中的某个家伙叫作捕鼠器的冰塔已经崩塌,但它仍不稳定地站立着,甚至更加向前倾斜。我又一次在血管的血流加速中和冰塔的恐怖阴影下急速攀登。当我到达冰塔顶部时,我双膝跪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并因血管中产生的大量的肾上腺素而哆嗦不止。

    在第一次适应气候的远足中,我们在返回大本营前只在1号营地逗留了不到1小时。这一次,罗布计划让我们在1号营地度过星期二和星期三两个夜晚,然后继续攀登至2号营地,并在那里再过3个夜晚。

    早晨9点,当我到达1号营地时,汪多吉,我们的攀登队长,正在冻得坚硬的雪坡上为我们挖掘搭帐篷用的平台。他29岁,身材消瘦,五官清秀。他的性格内向而喜怒无常,有着惊人的体力。当我等待队友到来时,我抬起一把锋利的铁锨,和他一起挖起来。不到几分钟,我已经精疲力竭,不得不坐下来休息,这引得夏尔巴人一阵哄堂大笑。你感觉不行了吗,乔恩?他嘲笑道。这里只是1号营地,6000 米。这里的空气还是很厚的。

    汪多吉来自海拔13000英尺的有着石砌房屋和排列于崎岖山坡上的土豆梯田的地方。他的父亲是受人尊敬的夏尔巴人。为了让孩子拥有卓越的攀登技巧,他在孩子幼年时期就传授给他攀登的基本知识。在汪多吉十几岁的时候,父亲由于白内障失明了。小汪多吉被迫辍学而开始为生计奔波。

        1984年,当汪多吉为一群西方旅游者做帮厨时,他引起了一对加拿大夫妇--马里恩·博伊德和格雷姆·尼尔森的注意。博伊德说,我想念我的孩子。当我逐渐与汪多吉熟悉以后,他使我想起我的小儿子。汪多吉聪明、充满好奇心、有求知欲,善良得近乎天真。他每天在高海拔的地方背着巨大的行李并流着鼻血。

    在征得江多吉的母亲的同意后,博伊德和尼尔森开始在经济上援助这个年轻的夏尔巴人,以使他返回学校。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他的人学考试(为进入埃德蒙德·希拉里先生在库巴创建的地方小学)。他身材矮小。我OJ和校长及另外4名教师挤进一间小屋里。汪多吉站在中间,努力地从他以前所接受的正规教育的残存记忆中搜索着。我们都汗流泱背的……他被录取了,但被告知要与小孩子们一起上一年级。

    汪多吉成了一名胜任的学生。在他接受了相当于八年级的教育后,重新返回攀登和旅游业。博伊德和尼尔森曾数次返回库巴。他们见证了汪多吉的成长过程。当他第一次能获得充分营养时,他开始长得高大而强壮。博伊德回忆说,他兴奋地告诉我们他在加德满都的游泳池学会了游泳。他在25岁时学会了骑自行车,并且对麦当娜的音乐着了迷。当他第一次将礼物--条精心挑选的西藏地毯呈现在我面前时,我们意识到他真正长大了。他希望成为施与者,而不是接受者。

    当汪多吉作为一名强壮而机智的登山者的美名在西方登山者中传播开来的时候,他被提拔到领队的位置。1992 年,他在珠穆朗玛峰上为罗布·霍尔工作。截止到霍尔 1996年探险活动开始的时候,汪多吉已3次登上峰顶。带着敬意和明显的好感,霍尔称他为我的左膀右臂,并几次表示汪多吉对我们探险队的成功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当我的最后~个队友疲惫地走进1号营地时,太阳依然当空照耀着。但到中午时分,从南面吹来了一朵云团。到3点钟的时候,浓密的云团在冰河上空翻滚着,雪片带着愤怒的咆哮疾打在帐篷上。暴风雪肆虐了一整夜。清晨当我爬出与道格共住的帐篷时,l英尺厚的新雪覆盖了冰河。十几处崩塌的冰雪顺陡峭的山壁呼啸而下,但我们的帐篷却安然无恙。

        418,星期四的破晓时分,天空已变得晴朗。我们收拾好行装,踏上前往2号营地的旅程--一段548或者说1700英尺的垂直距离。路线将我们带到西谷的缓坡之上。这里是世界上最高的封闭峡谷,是由库巴冰河在珠穆朗玛峰山丘腹地挖出的一块马蹄形的狭谷。纳泽的 25790英尺的壁垒形成了西谷的右边山墙,而珠穆朗玛峰的巨大的西南面构成了左边山墙。宽阔而高耸的霍泽之脸的冰躯在它的顶部隐约可见。

    当我们从1号营地出发时,寒冷的气温将我的手变成了一双僵硬而令人疼痛的爪子。当太阳的第一缕射线照在冰河上时,西柱的冰墙像一只巨大的太阳能炉子吸收并扩散着热量。我突然变得汗流泱背。我担心曾在大本营袭击过我的偏头痛再次发作。我脱掉衣服,只穿了条长内裤,并在棒球帽里塞了一把雪。在接下来的3个小时里,我很苦而沉稳地顺冰河而上,偶尔停下来喝些水,或当雪融化在我乱蓬蓬的头发上时,再往帽子里塞上一把积雪。

    在海拔刀,300英尺处,我由于酷热已感到眩晕。我在小路旁撞见一个裹在蓝色塑料布里的庞然大物。我的因海拔而变得迟钝的大脑用了一二分钟才判断出这是具尸体。由于受到惊吓和干扰,我足足盯了它几分钟。夜晚,当我向罗布问及此事时,他不敢肯定地认为遇难者是位死于3年前的夏尔巴人。

    位于海拔刀,300英尺处的2号营地包括120间帐篷。它们散落在冰河边缘两侧的光秃秃的岩石上。在这里,海拔高度变成一股邪恶的力量,使我感觉如同在受烈性红酒的折磨。吃饭和阅读让人感到痛苦不堪。在后来的两天里,我在大部分时间里用手捂住脑袋躺在帐篷里,尽量将身体错缩成最小的体积。星期六感觉稍好的时候,为了进行练习以加快适应气候,我顺营地向上攀登了1000英尺。然而在那里,在距离主路50码的西谷的顶部,我在积雪中撞见了另一具尸体,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尸体的下半身。衣服的式样和老式的皮靴说明遇难者是个欧洲人。他的尸体至少在山上已躺了1015年了。

    第一具尸体使我在数小时内惊魂未定,而遭遇第二具尸体的恐惧却转瞬即逝了。没有螨珊而过的登山者会长久地注视这些尸体。山上仿佛有着一种默契--人们假装这些干枯的残骸不是真实的。事实上,我们无人敢承认我们是在用什么作赌博的筹码。

        422星期一,从2号营地返回大本营的第2天,我和安迪·哈里斯踱到南非营地去探望他们的队员,并想得到一些有关他们为何遭到舆论唾弃的内幕消息。从我们的帐篷顺冰河下行15分钟便可到达他们坐落于冰河碎片上的营地。尼泊尔和南非的国旗,以及柯达、苹果电脑和其它一些赞助商的广告标志在两支高高的铝制旗杆上飘扬着。安迪将脑袋探进他们的大帐篷,微笑地招呼道:喂,你好,有人吗?'

原来伊恩·伍德尔、卡西·奥多德和布鲁斯·赫罗德正在从2号营地返回的路上,但伍德尔的女朋友高迪恩和他的弟弟菲利浦在营帐中。帐篷里还有一位兴奋的年轻女人,她自称德尚恩·迪索。她即刻邀请我们进帐饮茶。这3名队员似乎与伊恩应受谴责的行径和队伍即将解体的谣传毫无关系。

    那天我第一次尝试了攀冰,迪索热情地介绍说,用手指着附近的一座冰塔,那里有几支探险队的队员正在练习攀冰技巧。这真令人兴奋。我想过几天就登上冰布。'俄本想向她询问伍德尔的欺骗行为和她得知未被允许攀登珠峰后的感受,但看到她如此兴奋和天真,我也觉得索然无味了。闲谈了对分钟后,安迪向包括伊恩在内的整支队伍发出邀请,请他们当晚 到我们的帐篷里喝上几杯。

当回到营帐时,我发现罗布、卡罗琳、麦肯齐医生和斯科特·费希尔的医生英格里德·亨特正在和位于山上的某人通过无线电进行着一场颇为紧张的对话。早晨,当费希尔从2号营地下到大本营时,他在海拔21,000英尺处看到他雇佣的夏尔巴人托切正坐在冰河上休息。托切是来自罗威岭峡谷的38岁的攀登老手。他长着稀疏的牙齿而且心地善良。他连续3天在大本营以上的地方拖运行李和干其它杂活,但他的夏尔巴同伴都抱怨说他总是坐着而不干分内 的事情。

    当费希尔询问托切时,他承认自己已有两天感到虚弱、摇摇晃晃和呼吸困难。费希尔命令他立即返回大本营。但夏尔巴文化中的大男子主义因素使得许多男人不肯承认身体上的虚弱。夏尔巴人是不应该得高山病的,特别是那些来自以强壮的攀登者而闻名的罗威岭的男人。更有甚者,那些公开承认患病的人将在未来的登山活动中被列入黑名单。基于以上原因,托切无视费希尔的要求,不但没有下山,反而向上,行至2号营地过夜。

    当托切干傍晚时分到达营地时,他已神志不清,如醉汉般跌跌撞撞,并且咳着粉红色的带着血丝的泡沫。这些症状表明他得了严重的高山肺水肿,或称HAPE一种主要由于攀登过高、过快而使肺部充水的致命疾病。治疗 HAPE的惟一有效方法是迅速下山;如果病人在高海拔处停留时间过长,死亡是不可避免的结局。

    在从大本营向上攀登时,霍尔总是坚持让队员们呆在一起,并由向导尾随其后。然而费希尔则截然不同。他认为在适应气候阶段应给队员充分的自由去独立上山、下山。所以当托切被发现病重时,除了费希尔的四名队员--戴尔克鲁泽、皮特喀恩宁、克利夫·舍恩宁和蒂姆·马德森之外,没有向导在场。营救托切的任务落到了克利夫·舍恩宁和马德森的肩上。马德森是一名33岁的来自科罗拉多州的滑雪巡逻员。在这次探险活动以前,他从没有到过高于海拔14000英尺的地方。这次他是被女友劝说参加探险队的。他的女友是位老练的喜玛拉雅攀登者,叫作夏洛特· 弗克斯。

    当我走进霍尔的帐篷时,麦肯齐医生正通过无线电与 2号营地的人对话,给托切一些利尿剂、地塞米松等…,·· 是的,我知道这很冒险。但无论如何也要给他……我跟你说,在我们将他运下山之前,他死于HAPE的危险要比服用血压降低药物的危险大得多。求求你了,请相信我!给他服药!快!

    然而当时没有一种药对托切起作用,就连吸氧和将他放置在伽莫夫袋子里也无济于事。这种袋子是一个类似棺材大小的充气塑料房子。房子里的气压被升至与低海拔相近的数值。当日光渐渐消退的时候,舍恩宁和马德森用伽莫夫袋子做雪橇,吃力地将托切向山下拖去。这时,向导尼尔·贝德曼和一队夏尔巴人正急匆匆地从大本营出发去迎接他们。

    太阳落山的时候,贝德曼在冰布的顶部接替了营救托切的任务,并让舍恩宁和马德森返回2号营地以继续适应气候。患病的夏尔巴人的肺里充溢着液体。贝德曼回忆说:他呼吸时的声直听起来像从林底吸奶昔。在冰布上下到一半地方的时候,托切摘下氧气罩,将手伸到进气口的旋钮处擦了擦上面的鼻涕。当他将手伸出来的时候,我将帽灯照在他的手套上。他的手套因为碰到了氧气罩上的血而变成了粉色。然后我又用灯照了照他的脸,他的脸上也满是血水。

    我的目光与托切的目光相遇时,我看出他非常害怕, 贝德曼继续说,我急中生智,俯下身去告诉他血是从他嘴 唇上的一个伤口流出的。他稍稍镇定了一下。我们继续下 山。为了避免托切由于扭动身体而使病情恶化,贝德曼几 次将病重的夏尔巴人背在身上。当他们到达大本营时,时 间已过午夜。

    第二天早晨,费希尔考虑叫一架直升飞机将托切从大 本营运送到加德满都。这一举动要耗资10000美元。费希尔和亨特医生都自信地认为这个夏尔巴人的病情会因为从2号营地降低了3700英尺后而迅速得到好转--因为下降3000英尺就足以使HAPE得到恢复。最后,托切不是被飞机而是被人力护送下山谷的。然而刚刚离开大本营后,托切就瘫软下去而被送回疯狂山峰的营地接受治疗。他的病情继续恶化。当亨特试图将他送回伽莫夫袋子里时,托切拒绝了。他不承认自己得了HAPE或者任何高山病。这时,无线电呼救信号传到美国医生吉姆·利奇那里。这位声名显赫的高山反应病专家那年春天正在菲舍主持喜玛拉雅救援组织诊所的工作。他被要求迅速赶至大本营参加救护托切的工作。

    此时费希尔正在赶往2号营地去接马德森下山。马德森在帮助托切下山的过程中被消耗得精疲力竭并表现出一些轻微的HAPE症状。由于费希尔的缺席,亨特只得与大本营的其他一些医生商量对策,并做出了~些至关重要的决定。据她手下的一名医生观察,英格里德已无计可施了。

       25岁左右的亨特刚刚结束大众医疗专业的高级实习期。她虽不是名登山者,但却在西尼泊尔的山脚下做过大量的义务救护工作。她没有治疗高山反应方面的经验。她几个月前在加德满都邂逅了刚刚得到通行证的费希尔。费希尔邀请她以队医和大本营主管的双重身份加入他的即将开始的珠穆朗玛峰探险。

    虽然亨特在1月份曾致信给费希尔表达了她喜忧参半的思想感情,但亨特还是接受了这份无偿的工作,并于3月底到达了尼泊尔,满腔热忱地为探险队的成功贡献着力量。但同时管理大本营和满足万名队员的就诊需要显然比她想象得更复杂。(与之形成对比的是,罗布·霍尔支付了两名富有经验的全职工作人员--队医卡罗琳和大本营主管海伦·威尔顿来做亨特一人在无报酬情况下所做的工作。)雪上加霜的是,在大本营的大部分时间里,亨特由于无法适应气候而受到剧烈的头痛和呼吸急促的折磨。

    星期二,当托切瘫软着被送回大本营时,虽然他的病情每况愈下,但仍没有戴着氧气罩,因为他固执地坚持他没有生病。当晚7时许,利奇医生从菲舍赶到,指出要立即以最大可能给托切输氧并叫直升飞机。

    此时,托切的神志时而清醒、时而模糊,呼吸极为困难。原订在424日星期三早晨进行的直升飞机援救由于暴风雪的肆虐而取消了。托切被装进一个篮子里,在亨特的照顾下,由夏尔巴人背着赶往菲舍。

    当重病的夏尔巴人经过24小时的旅程于星期三夜晚到达菲舍诊所时,虽然海拔已降至14000英尺(这里的海拔实际上比他生长的地方还要低),但他的病情仍然在恶化。亨特不顾托切的意愿而强行将他放人伽莫夫袋子。由于没有认识到充气室的治疗作用和对其产生的恐惧感,托切请求在被关进幽闭恐怖的空间之前能见到一名佛教喇嘛,并允许将他和祈祷书~起放入袋中。

    为使伽莫夭袋子正常工作,外面的人要不断地用脚泵向室内输入新鲜空气。到星期三晚上,亨特由于对托切48 小时的不间断照顾而精疲力竭,她将这一任务交给了托切的几个夏尔巴朋友。当她打吨儿的时候,一名夏尔巴人透过袋子的塑料窗注意到托切口吐白沫,显然已停止了呼吸。 亨特被这一消息惊醒,立即拉开袋子。她一边进行心肺复苏,一面叫来在菲舍志愿工作的拉里·西尔弗医生。西尔弗向托切的气管内插入了一支管子并通过人造橡胶泵向他脉中吹送空气。在托切的大脑处于无氧状态45分钟后,他又开始呼吸了。

两天以后,即426日星期三,天气最终使直升飞机救援成为可能。托切被送至加德满都的医院。那里的医生认为他的大脑已受到严重的损伤。托切的状况比植物人稍强一些。在其后的几个星期里,他在医院里日渐樵伴,盲然地盯着天花板,双臂在身体两侧紧紧地蟋缩着,肌肉萎缩,体重降到不足80磅。到6月中旬,托切去世,抛下在罗威岭的妻子和4个女儿。

    奇怪的是,珠峰上的攀登者对托切困境的了解竟比成千上万远离山峰的人们还要少。外界的信息是因为因特网的存在。而因特网对我们这些在大本营的人来说无疑是超现实的。例如,一名队员可能通过卫星电话与在新西兰或者密执根的正在浏览国际互联网的家人打电话以获得有关南非人在2号营地的一些消息。

    因特网上至少有5个网址刊载来自喜玛拉雅大本营的记者约稿。南非队和默尔·道夫国际商业探险队都拥有自己的网址。新星--美国公共广播公司的一档节目在网上提供来自莱索·克拉克和著名珠峰历史学家、麦吉利夫雷自由人IMAX探险队成员奥德纳·萨尔科德的每日更新的特写文章。(由获奖制片人和专业登山者大卫·布里歇尔斯领队。他曾在1985年向导迪克·巴斯登上了珠穆朗玛峰。I MAX探险队当时拍摄了一部耗资55万美元的关于登山的宽银幕电影。)斯科特·费希尔的探险队里至少有2名记者为2家相互竞争的网址撰写新闻。

费希尔队伍中的记者珍妮·布罗米特每日通过电话给公界在线》提供报道。但她不是顾客,因此未被允许攀登大本营以上的地方。而费希尔队里的另一名因特网记者计划一路随队登临山顶,并且为美国全国广播公司的交互式媒体做每日新闻报道。她的名字叫桑迪·皮特曼。珠峰上没有人可望其项背,也无人能招来与她同样多的谣传。

    皮特曼是一位附庸风雅的百万富翁登山者。这是她攀登珠峰的第三次尝试。这~年她无比坚定地要登临峰顶以完成她令人瞩目的7峰攀登计划。

    皮特曼在1993年参加了一支向导探险队,试图从南山口和西南脊登顶。当她带着9岁的儿子博和保姆出现在大本营时,引起了一阵小小的轰动。皮特曼遇到了一系列的困难。她只到达了海拔24000英尺的地方就返回了。

皮特曼在1994年第二次到达珠峰。这一次她筹集了 25万美元的赞助以确保支付北美最出色的登山家们与之同行:布里歇尔斯(他当时与全国广播公司电视台签约,为其拍摄这次登山活动)、史蒂夫·斯温森、巴里·布兰查德和亚历克斯·洛。洛--这位颇有争议的前著名攀登多面手被高薪聘为桑迪的私人向导。这四个男人事先在珠峰的西藏境内一侧的最困难、最危险的地方将部分绳索捆好。凭借洛的大力帮助,皮特曼沿固定好的绳索攀登到海拔22 000英尺的地方,但在到达顶峰前又一次被迫放弃。这一次是由于状态不稳定且危险的积雪使整支队伍惬旗息鼓了。

    我在前往大本营的路上偶然遇见皮特曼,我们以前从未谋面,虽然我对她耳闻已久。1992年,《男性杂志》派我 同詹恩·温纳一道撰写一篇有关驾驶哈雷摩托车从纽约到 旧金山的报道。詹恩·温纳是《滚石》、《男性杂志》和《我们》等出版物的出版商,富有而具传奇色彩。他的几位有钱的 朋友中包括罗卡·西尔、皮特曼的兄弟和她的丈夫鲍勃·皮 特曼,音乐电视的合伙创始人之一。

詹恩借给我的是一辆声音刺耳、镀着铬、黄外壳的大摩托车。旅程令人毛骨愤然,而我的有钱伙伴们倒也十分友好。但我与他们没有丝毫共同之处,而且我无法忘记自己是詹恩雇来的帮手。鲍勃、詹恩和罗卡在餐桌上大谈他们各自拥有的飞机(詹恩向我推荐湾流IV是理想的私人飞机),讨论他们在乡间的产业,还谈到桑迪(她当时碰巧在攀登麦金利峰)。嘿,当鲍勃得知我也是名登山者时说:你和桑迪应该聚在一起共同攀登一座山。4年以后的今天,我们如愿以偿了。

    身高5英尺11英寸的桑迪·皮特曼比我还高两英寸。她的假小子式的短发即便在海拔21000英尺处也是精心梳理过的。生长在北卡罗来那州的她热情而直率。在那里,当她还是小女孩时就跟随父亲学习了野营、远足及滑雪等技巧。出于对自由的向往和对登山运动的喜好,她在大学期间及后来的生活中一直坚持户外运动,即使是在7O年代中期由于不幸的婚姻而搬到纽约这种登山机会很少的城市。

    皮特曼在曼哈顿做各种各样的工作。她在邦威特·特勒公司做采购员,在制。姐》杂志做商业栏目的编辑,在《新娘》杂志做美容编辑。她于1979年与鲍勃·皮特曼结婚。作为一名对公众效应的不倦追求者,皮特曼时常使自己的名字和照片出现在纽约社交栏目中。她曾与布莱恩·特朗普、纳姆和梅雷迪恩·布罗考、艾萨克·朱兹拉希以及玛莎· 斯徒尔特共饮。为了能在他们富庶的康涅狄格州庄园和中央公园西侧充满艺术情调和拥有穿着统一制服的佣人的公寓间游刃有余地穿梭,她和丈夫买了一架直升飞机,并学会了驾驶。1990年,桑迪和鲍勃·皮特曼被冠以神速夭妻 的头衔出现在《纽约》杂志的封面。

    不久,桑迪开始了她耗资巨大且虚张声势的作为第一位攀登7座山峰的美国女性的战役。然而这最后一座山峰 --珠穆朗玛峰被证明是困难重重的。19943月,皮特曼在这场竞赛中输给了47岁的阿拉斯加登山者、助产士多利·勒菲弗,但她仍义无反顾地继续着珠峰攀登。

    贝克·韦瑟斯一次在大本营这样描述道:当桑迪决定攀登一座山的时候,她和我们都不一样。1993年,贝克在南极洲参加了文森·马西夫的向导探险队。当时皮特曼在另一支探险队里攀登同一座山峰。贝克边吃吃地笑着边回忆道:她在巨大的行李袋里装满各种美食。这种口袋要4 个人才能提起。她还带了一台手提式电视机和一台录音机,这样她就可以在帐篷里看电视了。嘿,你不能不佩服能 以桑迪这么高标准攀登的人确实不多。贝克说皮特曼慷慨地与其他队员分享她带上来的珍贵物品。并且与她为伍是件令人高兴而有趣的事。

    皮特曼的1996年攀登珠峰之旅又搜罗了一套在攀登 者的宿营地中不常见的装备。在她赶往尼泊尔的前一天, 皮特曼在给全国广播公司交互式媒体的第一份报道中洋洋 洒洒地写道:我将所有的个人用品都打理好了……看起来我的电脑 和电气设备和我的登山设备一样多……两台IBM笔记本 电脑、一台摄像机、三架35毫米相机、一台柯达数字型相 机、两台打字机、一台 CD唱机。-。台打印机和足够的(我希 望如此)太阳能电池板和电池……当然,我无法想象,如果 没有足够的丁·德露卡牌混合威士忌和咖啡壶我怎么能离 开这座城市。因为我们将在珠峰上度过复活节,所以我还 带了4只裹着巧克力的彩蛋。在海拔18000英尺处寻找 一只复活节彩蛋?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那晚,社交专栏作家比利·诺威奇在曼哈顿的尼尔斯为皮特曼举行了告别晚会。客人中包括沈安卡·贾格尔和卡尔文·克莱恩。钟情服饰的桑迪在晚礼服外套上了高山攀登服,并配以攀登靴、攀登铁钉林斧和一排铁索。

    到达喜玛拉雅山之后,皮特曼仍极力维护上层社会的礼节。在前往大本营的途中,一个名叫帕巴的夏尔巴人每天早晨为她卷起睡袋,并将她的帆布包整理好。当她在4 月初同费希尔的其他队员到达珠峰脚下时,她的行李里还包括一叠叠供大本营上的人们阅读的有关她的报道的剪报。在后来的几天里,夏尔巴交通员定时将通过全球特快专递寄至大本营的皮特曼的邮包送来。这些邮件包括最新出版的《时尚》、《名利场》、《人物》和《诱惑》等杂志。夏尔巴人总是对女士内衣广告着迷,并且认为洒了香水的带子是件滑稽可笑的东西。

斯科特·费希尔的队伍是一个志趣相投且具凝聚力的团体。大多数队员对皮特曼能泰然处之,并将她视为他们中的一分子。桑迪会让人感到精疲力竭,因为她总想成为焦点,并且不知疲倦地自吹自擂。珍·布罗米特回忆道。 但她并不消极。她不会扫队伍的兴致。她几乎每天都是精力充沛和乐观的。

    尽管如此,与皮特曼不在同一登山队的几位著名登山家还是将她视作正面看台上的业余爱好者。在她1994年攀登珠峰失败后,一则为凡上林护肤品(此次探验活动的主要赞助商)拍摄的广告将皮特曼称作世界级登山者而受到几位世界公认登山家的嘲讽。但皮特曼本人尚未这样公开自居过;实际上,她在为《男性杂志》撰写的一篇文章中强调指出她希望布里歇尔斯、洛、斯温森和布兰查德能明白我没有将我的出于热情而表现出来的能力与他们的世界水平的技巧相混淆。

    皮特曼著名的1994年的攀登伙伴们并没有发表过任何蔑视她的评论,至少在公共场合如此。事实上,在那次登山活动之后,布里歇尔斯成为了她的亲密朋友,斯温森也几次站出来为皮特曼招架责难之辞。你瞧,斯温森从珠峰返回后不久在西雅图的一次社交聚会上向我解释道,桑迪可能不是位出色的登山者,但在江顺冰面上,她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是的,我和亚历克斯、巴里和大卫做了所有探路和固定绳索的工作,但她也以自己的方式做出了贡献。她情绪饱满、筹集了资金并应付了媒体。

然而对皮特曼持贬损态度的还是大有人在。

    许多人对她过分炫耀财富和不知羞耻地沽名钓誉的做法深恶痛绝。如乔安妮·考夫曼在《华尔街日报》上这样写道:在某一阶层中,皮特曼女士更像是位社交攀登者,而不是山脉攀登者。她和皮特曼先生是所有社交晚会和慈善活动的常客,也是所有引人注目的漫谈专栏的核心人物。许多燕尾服上留有桑迪·皮特曼抓过的痕迹,一位匿名的前皮特曼先生的生意合伙人说。她感兴趣的是公众效应。如果让她默默无闻地做这些事情,我想她是不会登山的。 无论舆论是公允还是有失公允,皮特曼将她的贬损者归结为对迪克·巴斯将7峰世俗化、继而损害了世界屋脊的尊严的做法的批判。被金钱、受雇者和妄自尊大而包围起来的皮特曼对于别人的仇恨与蔑视毫不在意。她像简·奥斯汀笔下的埃玛一样健忘。

发表于 2011-4-8 08:21 10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内蒙雄鹰铁骑团 于 2011-4-8 20:52 编辑

第九章

    当手表上的闹铃在凌晨4点钟开始鸣叫的时候,我已经醒来了。我几乎整夜未眠,在稀薄的空气中大口地喘气。现在又到了令人恐怖的从暖融融的鸭绒袋中进入海拔刀,300英尺的酷寒中进行训练了。两天以前,即426日星期五,我们一口气在一天之内从大本营赶到2号营地,开始了我们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为最终登临山顶而做的适应气候的准备。

    按照罗布的总体计划,今天早晨我们将从2号营地攀登到3号营地,并在海拔24000英尺处过夜。

罗布告诉我们在445分整出发。45分钟的时间几乎不够穿好衣服、吞下一块糖和几口茶并装上登山铁钉。当我用帽灯照在别在我用来做枕头的皮大衣上的从廉价商店买来的温度计时,在这只用铁箍扣紧的双人帐子里温度已降至零下7摄氏度。道格卢我朝贴在我身边睡袋里的那个鼓包喊道。该收拾东西了。你醒了吗?

    醒了吗?他粗哑的声音带着疲倦。你凭什么知道我睡着了呢?我的感觉糟透了。我的喉咙出了问题。哎,我想我已经老得经不起这份折腾了。

    夜晚,我们呼出的臭气在帐篷壁上凝成了一层易碎的霜状内壳。当我在凌晨时分坐在黑暗中搜寻衣物时,我无法不触碰低矮的尼龙墙。而每当这时,帐篷内就会经历一.场暴风雪的袭击一所有的东西都被雪粒覆盖了。我哆嗦着用拉链将自己的身体装进用聚丙烯材料制成的三层保暖的毛茸茸的内衣和防风尼龙外罩里,然后蹬上塑料靴子。

    当我使劲拉紧鞋带的时候,我感到一阵剧痛。在过去的两周内,我破裂而滴血的手指在寒冷的空气中日益恶化。

    我借助帽灯的亮光钻出帐篷,跟随罗布和福兰克走在冰塔和岩石碎块之间以求接近冰河的主体。在其后的两个小时里,我们在一个如为初学滑雪者准备的缓坡上攀登,最终到达了标志着库巴冰河上游起点的裂缝。在玫瑰色的霍泽之脸上,一大片倾斜的雪地在黎明的霞光中闪耀着如铝合金般的光芒。从冰河上垂下来的绳索仿佛是从天国垂下的一条9毫米长的索链,摇摆着如同杰克的豆茎。我抓起绳索的末端,将加玛登山器拴到稍稍有些磨损的绳子上,开始攀登。

    我从离开大本营就感到不舒服。由于预先想到每天当太阳照在西谷上产生的火炉效应,所以我穿的比较单薄。然而今天早晨,山顶吹来的刺骨的寒风使气温变化不大。冷风使温度降至零下40度。我的背包里还有一件多余的毛衣,但要穿上这件毛衣,我要悬在固定的绳索上摘掉手套,拿下背包并脱去风衣。由于担心可能将东西坠落,我决定等到达可以平衡站立的不十分陡峭的地方再穿。我继续攀登,但感到越来越冷。

    狂风卷起旋转的雪沫,像拍碎的浪花冲刷着山峰。我的衣服上被搽了一层厚厚的霜。我的护目镜上给了一层冰壳,视物非常困难。我的脚开始失去知觉。我的手麻木了。在这种状态下继续攀登十分危险。我在队伍最前列的海拔23op英尺处,比向导麦克· 格鲁姆快15分钟的路程。我决定等他到来以后跟他谈谈我的情况。就在他刚刚要接近我的时候,麦克夹克里揣着的无线电里传出罗布的叫嚷声,麦克停下来回答呼叫。罗布要大家下山!他顶着呼啸的风声大声宣布。“我们离开这儿。”

    我们是在中午时分返回2号营地的。许多人都受了伤,我除了精疲力竭之外还算安然无恙。澳大利亚医生约翰·塔斯基的手指上有轻微的冻疮。而道格的伤势则很严重。当他脱掉靴子时,几个脚趾头上都有冻疮的迹象。在1995年的珠穆朗玛峰之旅中,他的脚严重冻伤以至于造成了大脚趾的残缺和永久性的血液流通障碍。他极易受寒冷的袭击。现在新的冻疮会使他对寒冷的侵袭变得更加脆弱。

更糟糕的是道格的呼吸系统受到了侵害。在前往尼泊尔之前不到两个星期的时候,道格接受了一次小型喉部手术。这个手术使他的气管处于一种非常敏感的状态。由于今天早晨吸入了大量的混着雪花的有刺激性的空气,他的喉头显然被冻伤了。我不行了, 道格用微弱的声音硬咽道,看起来精神萎靡。我连话都说不出了。我木能攀登了。

    别现在就打退堂鼓,道格,罗布指点说。等两天再看你的感觉如何。你是个坚强的家伙。我想你要是恢复的话,仍有很大把握爬上山顶。道格并没有被说服。他回到我们的帐篷,将睡袋蒙在脑袋上。看着他如此懈气真令人难过。他已成为我的好友,并慷慨地与我分享了他在1995年攀登山顶尝试中所获得的经验。我的脖子上挂着一块锡石-- 这是道格在攀登刚刚开始时送给我的一块由喇嘛庙的喇嘛开光的佛教护身符。我渴望他能攀登上峰顶的心情并不亚于我想登顶的心情。

    这一天的剩余时光都笼罩在恐慌和抑郁的气氛中。虽然山峰还未呈现出它最险恶的一面,但它已使我们对安全趋之若骛了。事实上,不仅仅是我们的队伍感到压抑和怀疑,2号营地上的几支队伍的士气都陷入了低潮。

    黑色幽默来自霍尔与台湾及南非队的领队们因为分担在霍泽之脸上设置1英里长的安全绳索而发生的口角。到4月底,从西谷的顶部到3号营地之间的半个峰面上已架起了绳索。为了完成这一工程,霍尔、费希尔、伊恩·伍德尔、马卡鲁和托德·伯利森( 高山攀登向导探险队的美国向导)达成协议,每队于426日派出2名队员在剩余的冰面上,即从3号营地到位于海拔26000英尺处的4号营地之间的峰面上架设绳索。但事情并未如计划的那样进行下去。

        426凌晨,当来自霍尔队伍的夏尔巴人汪多吉。吉里和来自费希尔队伍的向导阿那托列·布克瑞夫和另一名来自伯利森队伍的夏尔巴人前往2号营地时,南非和台湾队伍中原定参加的夏尔巴人都以躺在睡袋里的方式拒绝合作。当天下午,当到达2号营地后的霍尔了解到这一情况后,他立刻通过无线电对讲机以查明计划受阻的原因。台湾队的夏尔巴人领队卡米多吉卑恭地道歉并保证弥补过失。但当霍尔通过无线电向伍德尔质询时,这位不知悔改的南非领队用了一连串污秽而无礼的语言给与回答。

    说话干净些,伙计,霍尔恳求道,我想我们事先有约。伍德尔回答说他的夏尔巴人呆在帐篷里是因为没有人唤醒他们并告之需要帮助。霍尔反驳说,事实上汪多吉曾多次招呼他们,但他们却视而不见。 这时伍德尔嚷道:你,或者是你的夏尔巴人是个大骗子。然后他威胁要派出两名夏尔巴人用拳头收拾汪多吉。

    这次不愉快的交锋之后的第二天,我们和南非人之间的敌意仍然很重。这种不悦的情绪又被我们收到的有关托切每况愈下的消息加重了。当他的病情在低海拔处还日益恶化时,医生诊断他不是单纯的HAPE,而是由HAPE引发的肺结核或其它以前就存在的肺部疾病。然而夏尔巴人却有截然不同的诊断:他们相信费希尔队伍里的某个登山者得罪了珠穆朗玛峰的天之女神。神在托切的身上施行报复了。

一位被怀疑的攀登者X与攀登霍泽峰探险队的Y队员建立了某种特殊关系。因为在大本营这样类似分租的地域内根本不存在隐私,所以在这个X女人帐篷里发生的任何爱清幽会都被她的队友,特别是夏尔巴人及时地窥视到了。夏尔巴人在整个过程中都坐在帐篷外面指指点点,窃笑不止。XY在做调料,做调料。他们格格地笑着,将一根指头插进开口的拳头中模拟***的动作。

    尽管夏尔巴人对此类事情以笑置之(姑且不论他们自身的放荡行径),他们在根本上是反对未结婚的男女在珠穆朗玛的神圣领土上***的。每当天气变得恶劣的时候,总有三三两两的夏尔巴人要指着天空中翻滚的乌云虔诚地说:有人在***。环运气来了。暴风雪来了。

桑迪·皮特曼曾在1996年刊载在因特网上的一篇记录1994年探险活动的日记中提到过这种迷信现象:

        1994429日  穆朗玛峰大本营(海拔 17 800英尺)

    下午来了一名邮差。他带来了家信和一本女性杂志。这本杂志是由一名登山者的朋友寄给她做消遣用的……

有一半的夏尔巴人将杂志拿到帐篷里仔细观看,而另一半则为观看这种杂志而带来的必然恶果而感到忐忑不安。被他们称为珠穆朗玛的女神在她的圣山上是不能容忍一切不干净的东西的。

    上游的佛教呈现出鲜明的万物有灵的特征:夏尔巴人崇拜一种寄居在峡谷、河流和山区的神体和灵魂的混合体。对这位神表现出适当的尊敬被视作可安全通过危险路途的重要保证。

    取悦天之女神,像往年一样,今年夏尔巴人在大本营精心修建了十几个漂亮的石制佛龛,每个佛龛代表一支探险队。我们的祭坛呈规则的立方体形,上面鼎立着三块精心选择的尖石头。石头上竖着一根10英尺高的木杆。

    的顶端摆放着一块形状优雅的杜松类的大树枝。帐篷上空飘扬着5串呈放射状分布的祈求旗帜。这些旗帜是用来保护营地免遭灾难的。每天在黎明之前,我们在大本营的夏尔巴人领队--一位名叫安舍的朝开外、颇具长兄风度而又受人尊敬的夏尔巴人会在佛龛里点燃用杜松树枝做成的香棍并吟唱祈文。在前往冰布之前,西方人和夏尔巴人都将从祭坛旁走过,并始终让祭坛在自己的左侧。他们从淡淡的烟雾中穿过以接受来自安舍的保佑。

    佛教仪式的繁文得节之外,夏尔巴人奉行的佛教是可变通而不是僵死的。例如,为了得到女神的庇护,任何探险队在没有举行繁琐的仪式之前是不允许进入冰布的。但当被指定主持仪式的那个虚弱而干瘪的喇嘛没能如期从遥远的村庄赶到时,安舍宣布无论如何我们都可以攀越冰布,因为女神明白我们打算事后不久就举行仪式。

    巴人对发生在珠穆朗玛峰山坡上的私通事件也有些听之任之:虽然他们在口头上禁欲,但不少夏尔巴人自己就经常破例。1996年,一名夏尔巴人和IMAX探险队的美国妇女演绎了一段浪漫史。因此,夏尔巴人将拓切的疾病归咎于发生在疯狂山峰帐篷里的恋情真令人感到有些奇怪。但当我向夏尔巴人洛桑江市--费希尔的对岁的攀登领队指出这个事实时,他坚持认为关键的问题不在于安希尔的队员在大本营翻云覆雨,而在于她在山的极高处仍继续和情人同床共枕。

    朗玛峰就是神--对我如此,对每个人都如此,'江布在探险开始后的第10个星期若有所思地说道:只有夫妻同床才合情合理。当XY睡在一起时会给我的队伍带来坏运气……所以我对斯科特说:球求你,斯科特。你是领头的。请告诉X不要在2号营地与男友睡觉。求求你。'但斯科特只是笑。XY在帐篷里睡觉之后的第二天,托切就在2 号营地病倒了。现在他死了。

    是江市的叔叔,这两个男人曾亲密无间。江布参加了在422日晚将托切运送下冰布的救护队。而后,当托切在菲舍停止呼吸而必须被送往加德满都时,江布从大本营飞驰下山并一直到飞机上陪伴他的舅舅。他的仓促的加德满都之行和随后的往返大本营使他身体虚弱并对气候不太适应,这一情况对费希尔的队伍相当不利:费希尔对他的依赖不亚于霍尔对他的攀登领队汪多吉的依赖。

    996年珠穆朗玛峰的尼泊尔一侧闪动着几名优秀的喜马拉雅攀登者的身影--这些攀登者手包括霍尔、费希尔、布里歇尔斯、皮特·舍恩宁、汪多吉、麦克·格鲁姆和IM AX队中的澳大利亚人罗伯特·肖尔。但即使是在这样的一个组合中,有4个人的名字显得尤其光彩夺目--一群曾在海拔26000英尺以上的高山上表演过惊人壮举的攀登者:在I MAX电影中担任主角的美国人埃德·维斯特尔斯;为费希尔工作的卡扎克斯坦向导阿那托列·布克瑞夫;被南非队雇佣的夏尔巴人安格·巴布;还有江布。

    社交、相貌英俊且善良的洛桑江布是一个极其骄傲且魁力十足的人。他生长在罗威岭地区,是独生子。他既不抽烟,也不喝酒,这在夏尔巴人当中是十分罕见的。他镶着一颗金色的门牙,非常爱笑。虽然他骨骼窄小、身材轻盈,但他高雅的举止、敬业的精神和出色的攀登天赋使他成为库巴的英雄。费希尔告诉我他认为江布有望成为第二个莱因霍尔德·梅斯纳--历史上最伟大的喜玛拉雅攀登者。

江市在1993年出道。当时他20岁,受雇于一支由印度妇女巴什瑞·帕率领的印度-- 尼泊尔联合探险队。他当时的任务是扛运行李。这支队伍的队员大多数是女性。作为队里最年轻的队员,江布最初被归为做辅助工作的一类角色。但因为他体力过人,所以在最后时刻被指定加人攀登峰顶的队伍。5月侨日,他在不戴氧气罩的状态下登上山顶。

    攀登了珠穆朗玛峰之后的第5个月,他随一支日本登山队登上了乔欧亚峰。在1 994年春天,他为费希尔的环保探险队工作并第二次在不借助氧气瓶的情况下登临峰顶。当年9月,在他随挪威探险队从珠穆朗玛峰西脊攀登时遭遇雪崩。在翻滚了200英尺以后,他奇迹般地用雪斧使自己免于继续下坠,并因此挽救了自己和拴在同~绳索上的另两个同伴的性命。而当时一位没有和别人拴在一起的叔叔辈的夏尔巴人诺布却葬身雪海。虽然惨重的教训对江布打击很大.但却丝毫没有动摇他对攀登的热情。

    1995年作为霍尔的雇员第三次不戴氧气登上珠穆朗玛峰。3个月后,在为费希尔工作时登上了巴基斯坦境内的海拔26400英尺的布罗德峰。到1996年,江布与费希尔再度攀登珠穆朗玛峰时,他也只有3年攀登经验。但在这段时间里,他参加过不少于10支喜玛拉雅登山队并赢得了高水平的高海拔攀登者之美誉。

    994年共同攀登珠峰的过程中,费希尔和江布开始相互敬佩起来。这两个人都具有无穷的精力、不可抗拒的健力以及让女人神魂颠倒的技巧。将费希尔看作良师益友和楷模的江市甚至像费希尔一样留起了马尾辫。斯科特是个非常强壮的家伙,我也是个强壮的家伙。江市带着性格中特有的傲慢向我解释道。我们合得来。斯科特不如霍尔或日本人给我的钱多,但我不需要钱;我看重的是将来,斯科特就是我的将来。他告诉我:江市,我强壮的夏尔巴人!我会让你出名!·,…·我想斯科特的'疯狂山峰'为我制定了许多宏伟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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