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夜宿海子山脚 理塘——海子山脚下:大概70km左右,全程油路居多,土路个别几公里,起伏路。 2007年7月28日 晴,大风 早上又开始赖床,电热毯真舒服,看陈正在被子里左翻右翻的找着什么。 “你找什么?” “内裤,我内裤不见了….”他这时赤裸着上身,腰部以下在被子里…. “你….你晚上睡觉光着的吗?”无耻 “哎呀,不是。”说着就站了起来:“我找另外一条…谁说找身上穿的了” 最后他在床下找到了那条小花内裤,搞笑死了,儿童内裤…….被他这样一逗,再也睡不着了,抽支烟就起来收拾东西。 买了八个馒头,早上吃了四个,带了四个,我受够了压缩饼干。攻略上写今天前70km是平坦油路,乐的屁颠屁颠的,骑的时候就开始骂人,讨厌那些写攻略却不负责任的人,这路明明就是起伏的,凭什么说是平坦,想抓过来问问他怎么学的汉语,表达能力有限还tm学人写攻略。 今天又是很多人,我们集体故意慢慢骑,得逞后会心一笑,哇哈哈哈…… 陈正的身体总是不能适应高原,海拔上升就有些不舒服。现在他头疼,坐在路边不能骑,歇了几次都是这样。 “小树,给他拦车吧,让他先到巴塘。”老杜看他这样太痛苦,于是我跑到马路中间,操起老行当,对,我最擅长搭车。哈哈,美女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立即拦下一辆蓝色的大东风,司机探出头来,看了看陈正,摆手,说怕他高反出什么问题,言下之意就是怕有人死在他车上,恩,可以理解,接着拦。又是一辆蓝色东风,早嘱咐了陈正做车坏状,勿露出病态,司机好心载了他,看着车子远去,我们还要继续,爬上车后发现开始刮大风,吹的人乱七八糟,怎么也踩不动。 小宽看出了我的脾气,知道我讨厌被加油,于是不出声的骑在我左右,尽管我一直很慢。风大的出奇,明明是个小下坡,依旧需要踩,不但需要踩,还要用力踩……风向转了,变为侧吹,靠!有侧吹这个词儿吗? 小宽为了配合“侧吹”侧起身子,用后背迎风,我奇怪,问他做什么,答:帆船效应……倒!!!琢磨了一会儿还觉着挺有道理,于是和他一起“帆船效应”。没多久看到正在休息的队友们,烤猪上来就问:“小树,你现在时速多少啊?怎么这么慢?” “恩,刚才被风吹的,大概是9km每小时吧。”我没说谎,真是这么慢,风太大了啊。烤猪听后沉思,并严肃的跟我说:“我认为,你务必把速度提到10km以上。”说完这句话,大家都无语,沉默片刻,之后狂笑。是啊,就是这么可笑,谁能想到在攻略上所谓的平坦油路上,我们严肃的讨论着速度是不是该提到10……. “你不是说这段很好骑的吗?”老杜问 “是啊,有张林做证,昨天在理塘遇到的那两个人,他们说他们瘸了脚的哥们一天就从理塘干到巴塘了啊。我想人家都瘸了脚,我们四肢健全……….”我越说声音越小 我是风向星座的人,偶尔搞搞情调也最喜欢什么微风,可眼下,最让我讨厌的就是这没完没了的东南西北风,谁知道他们都是从哪边刮过来的,总之是随着我们转弯而转向,一定是顶在前面的。路过一大片花海,大家都疲惫不堪,于是决定休息,我馋了好久,终于可以吃那四个馒头了,掏出来,又傻了,咋就变成压缩馒头了呢?人家刚刚摆脱压缩饼干啊!无论如何,河南人做的馒头真好吃,谁说他们不好我跟谁急。 那一刻,我们面朝雪山,心中云淡风轻……肌肉男端起相机,对着一群傻电线杆子喊:“笑……” 时间,永远定格在那个狂风的午后…… 我仰望天空,看到深蓝的天,雪白的云,厚厚的车轮,窄窄的车座,他们,全都是我的。六月,困兽般的我,钢铁牢笼中穿梭,苟延残喘活在这个浮华世界的底层,每月存入微薄的薪水,女人漂亮的衣裙、时尚的饰品……永远不多看一眼,只是工作和工作。唯一的安慰是夜晚的到来,抱着心爱的狗狗看着地图,深深的想那片深蓝,那朵雪白,那双翅膀。幻想着得到他们时来自心底的嘶吼,嘶吼出我全部的的委屈,全部的压抑,全部的渴望。 而今,我只安静的看着他们,看着看着,心就笑了。 “你起来…”老杜用脚踢我的鞋。 “你先起….凭什么我起。”我的腿没他长,踢不到他,只在空气中蹬了几下。 “你是女人,要保持形象。”他又踢我~ “靠,我早没形象了。”任由自己全身瘫软躺在路边,下午五点,被狂风折腾欲死不能的我们全部倒地,形状千奇百怪,互相叫着起来,自己却又都一动不动。经过一天的暴晒,柏油马路已经开始变软,沾在了头盔上黑糊糊一片…… “今天,实在骑不动了。”我惊讶的看着张林,平时决不喊一声累的他,躺倒地面已是稀奇,竟也说出了“骑不动”三个字。 “我现在就想躺着,吃饭……”老杜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连户人家都没有,怎么躺着,还吃饭?”小宽的脖子抻了很长,好像那样能看的更远。 “刚才那车不是说前面不远有个废弃道班吗?不行咱们就那儿得了。”肌肉男也是一脸疲惫。 “不行,这是什么地方啊,巴塘理塘正中间处,海子山脚下,传说中的打劫圣地,住废道班不是等于往贼窝里撞吗?”看来老杜还没累到丧失思考能力。 “没事,有牦牛……”远远的,大群的牦牛遍布草原山坡,有牛,应该就有人家。边想边把头盔、围巾、风镜统统摘下来,还不忘记理了理粘在一起的头发,至于有没有眼屎我就不知道了。 “小树,我们要吃肉……到了你发挥作用的时候了。”在大家的期盼中,我和张林,走向了那片草原。 “估计以我的交际能力,借宿还是不成问题的。”张林说 呵呵,有我在你们担心什么?我骑车什么的一向不行,但对于做这类事情,从未失手过,边想着小屁孩多虑了边远眺一下,果然看到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从山坡奔下,正挥舞着手里的绳子,绳头上卷了块石头,轮圆了胳膊石头飞出去好远,惊的散落的牛儿都向他这边靠拢,原来是要回家了啊,正好!快步向他走去~ “你好,姐姐想借宿,你家在这附近吗?”男孩瘦瘦的,眼神清澈,清澈的…好像听不懂我说话…手里拿的绳子都快被他扭成麻花了也没说一句话,没办法,我做睡觉的姿势比划了一下,于是他笑了,向远处指指,要我跟他走,明白了他的意思,回头和张林点头,示意他一起过去看看。 跟着牛儿,慢慢的离那几顶帐篷越来越近,男孩儿好像喜欢我,还不太敢亲近,只不停的回头看我,我轻轻的伸出双手,然后“绽放”个鼓励的微笑,他高兴的拉了一只,还不停的挥动手里的小绳子,远远的跟站在帐篷前的人喊话。 “小哥,你好,我是骑自行车旅行的…”边说边比划着,看来他的汉语要比弟弟强很多,从眼神感觉能听懂,于是继续:“前边的海子山,今天翻不过去了,很累,能不能借宿在你家?” 眼前这个男人,确切的说这个男孩,大概十八九的样子,那个小男孩把我带到他面前,他能听懂我大概的意思:“就是,今天,过不去了。” “那可以住你家?” “就是” “小哥,我很饿,没干粮了,这有吃的吗?” “牦牛肉、青椒、米饭,吃吗?”他蹩脚的汉语在我听如同天籁。 “就是,就是。”我心里高兴,他们有肉吃了,于是也学着他的样子说话,他还笑呵呵的。 “还有,小哥….”我争取笑的自然、顺眼:“我还有五个弟弟….” 当我们全部都坐在他家地毯上等待开饭时,还能从他眼神中读出疑问,为什么这些弟弟长的都不怎么像?哈哈,刚刚他家里所有的孩子都跑去帮我们推车,包围了我们直到帐篷里。这个男孩是家里的大儿子,上面还有一个姐姐,他的父亲外出了,要很晚才能回来,他一一给我们介绍了他的奶奶,两个妈妈,和一群弟妹。 是的,两个妈妈,这会儿他的生母正在给我们碗里添饭,烤猪很高兴和我一组吃饭:“以后我就和小树一起吃饭了,她只吃青椒,牦牛肉都是我的,吼吼!” 外面开始下起小雨,牦牛毛编织的黑色帐篷很防雨,里面暖烘烘的,张林的目标又锁定在主人家的小宝宝上,抱起来逗的宝宝咯咯笑个不停。那个女主人一边生火准备烧开水眼光边飘向正在弹唱的儿子,笑容淳厚,我们个个抱着瓶子暖手,里面是热呼呼的鲜奶。孩子们都缠着我们好奇的看东看西,虽然彼此存在着沟通问题,眼神到能传达一切,帐篷里,其乐融融。再出去时,已是雨过天晴…… 夜,总是来的蹑手蹑脚,当你发现她时,她已经笼罩了你。阴历六月十五,月光皎洁,给草原披上了透明的纱,偶有马儿叹息打破片刻的静谧。这样的光景,小宽、张林和我三个人相约到对面山坡上,各据一山头,解决人生头等“大事”…… 草原的夜晚,让人打颤,收了大家的水壶到主人帐里灌水,张林是个好男孩,我一再的感叹。没带头灯,炉火也不能让我看清瓶口,手颤巍巍的。他接过水瓢,慢慢的从大锅里舀出滚水,再小心的倒入瓶内,一个又一个,灌了七八个,耐心,就这样从细节中体现。 在睡袋里想给妈妈发个信息,发现根本没有信号,估计她要着急的,心里很惭愧,除了担心,我似乎没给过她什么……渐渐的模糊了意识,却还能感觉冷,张林睡在旁边,可根本感觉不到他在,到是烤猪这边温暖,蒙胧中自然的和他背靠背,不愿翻身…… 这是骑出来的第几天了?现在,我已记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