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需要一座五千米的雪山

还没训练完，就闻到了阵阵香气，晚饭快好了。今天的大餐是老鸡炖汤饭。话说高反对啥都影响，喘不匀了，走不动了，吃不下了，唯独嗅觉还是灵敏的。在高海拔吃点饭也是极辛苦的事，吃口饭就少吸口气，然后嚼吧嚼吧还要喘三下。不过鸡汤饭实在是太香了，大家都干了一碗又乘一碗，锅里的鸡肉好像吃不完似的，翻一翻总还有很多。看我胃口挺好的，高个子协作鼓励我说，胖哥，你可以的，明天上山只要调整好心态、根据自己的呼吸节奏来走，一定能上去的。听了这话倍感精神，确实自感状态不错，没有头晕头痛，也迈得开步子。

晚饭后大家继续喝茶，虽然领队嘱咐睡得太早后半夜容易失眠，会影响体力和第二天的冲顶，但风实在是越来越大，气温也越来越冷，小伙伴陆陆续续地都躲进了帐篷。我们一窝的另两个小伙伴趁着营地无人走动的时候，拍到了不错的星空。捱到了九点多才进的帐篷，铺上地垫，钻进厚厚的羽绒睡袋，拿冲锋衣的羽绒内胆当枕头，真是舒服极了，心想着美美睡上一觉，明天三点起来冲顶是没问题了。

帐篷外风呼呼地刮着，丝毫没有停歇地意思，营地里有一间破损的石屋，半拉铁皮房顶更是被吹打得撕心裂肺一般。一开始，旁边的帐篷里还偶尔有小伙伴的声音飘来，渐渐地只剩下呼啸的风声，静静地，在这海拔4200多米的寒夜里，只有自己知道自己的存在了。

打开手机看看，发现已经快12点了，竟然没有睡着过。好不容易把眼睛合上，突然听到有大型动物走动的声音，蹄子踩在碎石上的嗒嗒声和动物低沉的嘶喘声格外令人清醒，然后是屋里出来人的声音，后来动物的声音和人的声音都没了。就着样又浪费了一个小时宝贵的睡眠时间。终于，有点睡意了。可是感觉快睡着了，突然觉得胸口有点憋气，一下子又醒了；一会搭上眼皮了，没一会觉得心口一闷，又睡不着了；如此反复，每次间隔总在10～15分钟的样子，翻来覆去就是无法入眠，这种感觉是非常难受的。看来该死的高反，是换了一种“温柔”的形式来折磨人而已。

就这样一夜无眠，快到凌晨三点起床的时间了，还是感到十分疲劳，胸口竟还有一丝丝的闷痛。迷迷糊糊间，突然听到有人大叫到“小白，你快醒醒！”然后就是一阵兵荒马乱，后来听说当时小白的血氧饱和度只有40％出头，属于非常危险的程度了，然后就开始吸氧，不过人好歹还是清醒的。

在睡袋里活动了一下，整个身体感觉因为一晚没睡而十分不兴奋，关键是心前区的不适是最担忧的，含了两粒保心丸也没有太大的作用。上还是不上，思想剧烈地冲撞着，无论是上，还是不上，都有各种充分的理由，两个“小人”打架半天的结果，还是告诉自己安全要第一，放弃吧。也许当时想想，这是个充分的理由，但事后仔细复盘，总觉得太过于牵强和冠冕堂皇，无奈，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今天的早饭是昨天的鸡汤煮方便面，真香，不过没什么胃口。就在大家吃面的时候，小白从帐篷里钻了出来，站起来的第一句话是“让我吃点面，我也要去冲顶！”吓得领队赶紧把小白拖到房间里去吸氧了。后来才知道，这有可能是急性脑水肿的表现。等把小白安顿好，队伍就开拔了。为了完成比小白多爬一百米的既定目标，我跟着队伍上了营地背后的小山坡，把大家送到了山脚下，竟然感觉良好，真有跟着一起上去的冲动了。不过想想算了，还是太平点，头灯支援队友了，头盔也被征用了，老老实实在营地陪小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