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起点了。”张杰下车,拿出勘测记录表和笔。新砌的水泥桥通至虎跳峡镇。我想这里有必要做个一级导视,尽管桥头已经设有巨大的标识牌,那块深棕色的铁皮路标简单地在路口指出一个方向,据勘测规范,这个只起到引导作用的标识属于三级导视,一级导视需要步道的路线图、整体介绍和它的使用说明,它常被设置于步道出入口。我们的起点就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位置。 |
张杰轻车熟路走进纳西雅阁客栈,与老板李元攀谈起来,看样子他们认识很久了,张杰以前经常带队伍到纳西雅阁客栈宿住,他用丽江方言告诉李元我们这次前来是为了勘测云南的国家步道,这家客栈可以作为一个未来的接待站。李元热心地招待了我们,给我们端来茶水与午饭,张杰摘掉了他的帽子和遮阳镜,从背包外侧取出地图:“我们明天准备从中虎跳走到哈巴村,有没有山路可以过去。” |
“这一路上怎么有那么多外国人,连客栈的牌子和路边的石头上都写着英文字母,我好像是走到了国外。”我问张杰。他也不解地摇头。 我后来才了解到虎跳峡高路是外国人开发的,作为世界十大徒步线路之一在国外非常知名。今天一路的徒步者里竟然没有一个长着亚洲人的面孔。 我们一鼓作气沿着弯弯曲曲的马道爬至山顶,看见玉龙的身姿离我们更近了。一个外国小伙子用英语和我们说话,张杰没有听明白,以为他在描述河流。小伙子拿出手机使用了谷歌翻译,他说:“我想你们正在进行一场徒步旅行。” 我点头同样用谷歌翻译告诉他,我们正在勘探国家步道,从虎跳峡走到香格里拉。我知道国家步道的概念在西方国家的民众接受程度是相当高的,他们有非常成熟的步道体系,所以我无需担心他不能理解这个词语的意义,他果然不用多余的解释很快表示出了十足的兴趣。 “你们两个吗?”小伙子惊叹地问。 我点头。他问我来自哪儿,我说北京。他告诉我他是法国人。 在国内,我们遇到的路人在询问我们的工作时“国家步道”这个词汇是很难让他人立即理解的,更多的人将此等同于健身步道。说明国家步道的理念在中国人的日常经验里是一方贫瘠的土地,对群众来说它依然是一种舶来的先进概念。我觉得倘若云南国家步道在近年问世了,它会成为一条国际性的步道吸引更多西方国家的徒步者,就像现在的虎跳峡,国内徒步者据统计不到百分之十。我感到中国人普遍缺乏一种自然教育,抑或说那些实际上无需学习的天性已经被后天的洗脑式教育遮在了规范同质性的幕布下。 |
在去往中途客栈的途中,张杰与我说起一个故事:“哈巴和玉龙是两兄弟,为了阻止金沙妹妹去东方,两兄弟轮流值守,到了哈巴值守的那天,金沙姑娘唱了一首歌让哈巴听着睡着了,醒来的时候金沙姑娘失去了踪影,玉龙一怒之下拿剑砍去了哈巴的头颅。所以你现在看哈巴的山形,它的上半部分就像丢失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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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住在这儿还是继续往前走?”张杰问我。 “继续往前吧。”我回应他。 剩下几公里的路都是下坡,我们走到一片断崖区域,在那地设了一个危险标识并注明添加护栏。正好赶羊的妇人与我们擦肩而行,绵羊都生着黑色的脸蛋低头从背大包的我俩旁边快速跑过。八点左右我们才下至中峡旅店,远处院落里拴着的土狗发出零星吠叫,好像它是听到了登山杖的声音惊扰了它要守护的家园,最后一缕阳光隐匿在西面的山后。张杰结束了一天的轨迹记录,而我打算记录两百公里全程因此按了轨迹暂停。 秘境勘探者群里已经在开会了,几百条消息我们都来不及逐一去翻看,其他小组正在汇报当天情况,线路里程、爬升、风险路段、休息站与三级导视的个数等等,张杰一边吃晚饭一边统计数据,我则回到房间写勘测日志,一直忙碌到深夜一点。 听张杰说,中峡旅店的老板明天愿意帮助我们将重装行李寄到哈巴村,我们能够轻装徒步,但明天的路程将是三十几公里,因为只有走到哈巴村里我们才能够住宿。 “你问一下我们哈巴村的联络人杨志雄,说我们明天能够走到哈巴。了解有哪些小路可以过去。”张杰在微信里给我发来消息。 我在微信里将我们的情况告诉了杨志雄,我们两天走到哈巴村使他感到意外竟以为我们是开车去的。他告诉我们从中虎跳到哈巴村有不走公路的线但我们可能不会走,最好到核桃园找个当地向导,他在手机上也说不清楚。 张杰说:“我们明天自己想办法吧。”他又一次向我确认,明天轻装徒步的话就必须要走到哈巴村。越接近香格里拉,后面路段的村落也将越来越少,这也正是张杰所担心的。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