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chame Route(威士忌线)的大本营到了。 Barafu Camp, 海拔4673m。午餐前抵达。 今天是所有行程中,步行距离最短、上升及下降海拔幅度最小的一天。 目的只有一个:养精蓄锐,为午夜冲顶做准备! 我曾住宿的最高海拔是13年前的长江源头沱沱河兵站,海拔约4700米。 我曾露营的最高海拔是两年前的贡嘎雪山子梅垭口,海拔约4500米。 今晚将刷新露营海拔的历史记录:乞力马扎罗Barafu Camp,海拔4673米。 十个东方明珠的顶上有个帐篷,我正辗转反侧睡在其内。 吃过午饭后就睡下了,听着冰雹在外帐上打出悉索响声。 头倒是不痛,是个好迹象。 在第三天翻过4600m的Lava Tower抵达营地后我吃过一粒芬必得,止住了头痛。 我打算今天午夜出发前无论头痛与否都吃上一粒。 Joseph让我出发时穿上所有的衣服,我跟他争论,穿那么多还能挪动步子吗! 他说,如果因为太冷的原因,那即便你状态再好也只能选择下撤,你明白吗? 最后我同意把所有的衣服都装进包里。 Goodie说五点半吃晚饭,半夜出发前吃点心和茶。我提抗议吃不下,Goodie说,在山上你必须听我们的。 |
本帖最后由 麦宝SISU 于 2013-11-25 15:31 编辑 睡不着时,我打开这张纸,上面写着冲顶那天的行程。 这是四月中旬时驴友给我的,当时还有六七个人要一起同行的。 结果他们全都有事不能来,只剩下了我一个,我没有因此放弃。 直接和坦桑尼亚方面联系、独自安排所有的事。四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这一天终于要来了。 下午五点半被叫醒吃晚饭,吃完后裹着睡袋晃了一小时还是撑得躺不下去。 晚十点又被叫醒吃点心,果断拒绝。 Goodie对我说,不在出发前安排晚饭是为防呕吐,你一定要慢慢走,但如果还是吐了,不要害怕,吐干净了反比原先更有力量。 我使劲儿点了点头。 |
8月13日 周二晚 22:59 Goodie目送我们出发。 23:04 拍下这张照片,发出亮光的是Joseph的头灯。 一路上我都是手机和单反同时用的,但拍下这张照片后,我的单反收了起来,只用手机截屏的方式来记录每一个重要的时间截点。 所以直到天亮登顶前,大家能看到的配图只有这一张照片。 登山行程上预计, 从大本营爬升至顶峰Uhuru,海拔升高1200m,总距离5公里,7小时抵达。 7小时5公里!小伙伴们,我还有什么脸面去SISU徒步协会见我的徒友啊! 偶校徒步协会,5公里的最快时速是40分钟,而乞力马扎罗最后冲顶的5公里的平均用时竟然是7小时! 当然,这是垂直距离,大家懂的! 23:39 我们经过一个营地,应该是另一条登山线路的大本营,海拔约在4700m左右。 营地中头灯攒动,也是整装待发的架势。 我在刚出他们营地时,脱下皮肤衣和外套,在短袖T恤外又加了一件短袖T恤和长袖T恤。 致热爱徒步爬山的亲们:一定记得穿速干衣而不要穿全棉的! 23:46 我和Joseph默默走在逐渐爬高的坡上,频率跟《植物大战僵尸》中的普通僵尸相同。 身体状况良好,只是随着海拔的升高,我不停地在放pp。 我回忆这两日吃的水果,主要是橙子、牛油果和西瓜, 它们意味着:维生素、能量和水分。搭配得真棒! |
2013年8月14日 周三 最艰难的一天开始了。。。 凌晨1:15 已不知不觉走了两个小时,海拔升高近400米,期间我除了上厕所、加衣服,没有停过。 Joseph表扬了我。回头看去,视野右方一片稀松灯光,那是乞力马扎罗机场。左方一片密集的灯光,那是Moshi。 经历了那么久的攀登,周遭已是极低温度中的原始荒漠,而极目远眺,现代文明竟在不远处! 凌晨2:00 越来越冷。我和Joseph逐渐遇到其他登山队,山脊上一圈Z字型头灯灯光。 一个约40岁的欧洲女人忽然倒在离我两米开外的怪石中,透过慌乱的头灯灯光,我看到她双目紧闭。 她的向导一边喊她一边拍她的脸,想要喂她热水,但她一直紧闭着嘴。 我看呆了,但Joseph一把拉过我,继续爬坡。 凌晨2:34 前方队伍一阵骚动,我们走近时,看到有人在呕吐。 在海拔逾5200m的地方,这就像是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张,随即第二个人吐了、第三个人吐了。。。 还不等Joseph来拽我走,我撇过头、屏住呼吸,迅速离开了事发地。 凌晨3:30 越来越冷。Joseph说的都是对的,我太低估高海拔的力量了! 我停下来穿上羽绒服,这是一件在纽约买的、曾帮我抵御了纽约零下14度低温的羽绒服! 至此,我上身一共穿了两件短袖T恤、一件长袖T恤、一件厚外套、一件羽绒服和一件皮肤衣,但也没觉得暖和多少。 凌晨3:34 前方貌似有人争执,我仔细一听,地道浓重的BrE,是一只英国队伍。 Larry(听他的同伴这么称呼他)坚持要下撤,一位女性同伴说我们都到这个位置了,不能撤。 男性同伴说,Larry你的巧克力棒呢,吃一点吧。 Larry说(他的头灯四处乱晃):这跟巧克力棒没有丝毫关系!! 凌晨3:40 争执还在继续,此时离重要关口,海拔5740m的Stella Point还有不到两小时的路程! 刺骨的寒风吹来,我忽然就大哭起来! 我想到身边的一些亲友:大熊正抱着阿宝,在旧金山享受加州阳光;蔚姐姐正在塞纳河畔的咖啡馆听着靡靡的法国小曲。 而我,我在干嘛呢?这该死的乞力马扎罗!! 凌晨3:50 我开始相信自己读过的所有科学数据: 当一个人被从平原直接用飞机带到珠穆朗玛峰顶, 打开机舱门的第一个情况是,TA会立刻昏死过去,因为那里的含氧量只有正常含量的三分之一。 而即便你是慢慢适应上去的,在那个位置上如果不吸氧,一个成年人的智商相当于一个6岁孩童。 凌晨4:05 哭过之后,我的状态急转直下。 我停下来穿衣物,至此,原本准备在顶峰等日出时穿的衣物,已经全部穿上了: 我的下身一共穿了一条保暖裤、一条速干裤、一条冲锋裤和三双袜子。 我不停哆嗦,完全说不全话,最后鞋带是由Joseph帮我系上的,我根本握不住鞋带。 凌晨4:30 我不停地犯困,一直打哈欠,随时随地都要睡着的样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于是我频繁地停下来休息,休息时疯狂哆嗦,要费很大劲儿,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Joseph不停鼓励我,鼓励我,离5740m的Stella Point只有半小时了!! 凌晨4:50 还是冷! 更要命的是头巾裹住的嘴部,因为哈出的气是热的,遇到冷空气很快凝结成霜。只要稍微有些风,立马刮得脸像刀割一样。 我也试着拉掉头巾,但脸冻得不行,又再裹住。 那时候开始,我觉得自己弱爆了,弱爆了! 我的心里只有一个Stella Point,我想我可以好好在那里歇一歇! 清晨5:04 Stella Point海拔5740m 我像抓到了救命稻草,拉着Joseph到处找可以避风的大石头,然而,没有! 我的精神彻底崩溃,我大吵着一定要下撤! Joseph问我,是谁在大本营说不仅要登上顶峰,而且要在顶峰看日出的?这些你都忘了吗?! 我大叫,去tmd的顶峰,去tmd的日出,我要下撤! 清晨5:08 Joseph默默站在一旁。 五分钟后,我平静下来,用袖子管儿擦干眼泪鼻涕,对他说,let's move 之后我进入半睡半醒状态,极其困,经常绊着石头。 从这个点上顶峰的一小时路程中,我们一直沿着火山口狭长陡峭的边缘爬升,非常危险,感谢Joseph一直拽着我的胳膊,没让我滚下悬崖。 清晨5:54 在从Stella Point通往顶峰的路上,天色开始微微发亮。 已经几乎走十步就要停下来歇一歇的我,又一次忘记了要上顶峰看日出的誓言, 我对Joseph说就在这儿等日出吧。 Joseph回答,相信我,我知道确切的日出时间,我们来得及上顶峰的! 清晨6:17 通向顶峰的最后一个坡,15米长,我走得如一个世纪般漫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