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用一百八十元买的“高大威”驮包，今年是第二次进藏，完好如初。自然当初听了我的话，跟我买了同样的品牌。狼头那时总嘲笑着我们的包丑，现在我们一起反驳他，又不是娶老婆，一个驮包要那么漂亮干什么？实用就好。这不，一上路就比较出高低了。我与自然趁此机会对狼头冷嘲热讽展开批判，一贯嘴硬的狼头在事实面前终于低了他高贵的头颅。 三人走在烈日下，沿着大峡谷一路缓缓上坡，三十公里后，我们慢慢接近八宿县城。 八宿，藏语意为“勇士山脚下的村庄”，境内高山环绕，峡谷相间，地形复杂，江河交错。西临横断山脉，东接怒江，素以“七山二水一分地”闻名于世。 这一路，在心灵、身体与裸岩相逢之际，与苍茫的草原、蓝天白云之间，告别往日喧嚣的都市，纷繁的红尘，烦恼的情爱，静静地仰望苍穹，把污浊的灵魂涤净。 狼头先我一步进入八宿，当我赶到县城时，眼前情景令我大失所望，与我四年前见到的那个宁静、安逸的高原小城判若两人，面目全非，本就很小只有一条街的小县城，居然堆满从街道右侧的深沟里挖出来的泥土、碎石。这座小县城的下水道正在全面改造，八宿一夜之间满目疮痍，时有车辆经过，尘土飞扬。如果遇上下雨，泥泞不堪。 我找到一家干净的旅店，店主是位年轻的四川女子，但一晚每人30元的价格没商量的余地，我几次砍价都无济于事。我只有去狼头商议，狼头正站在一家旅馆前等着我，他已经安排好今晚的住宿，眼前的这一家比我刚找到的那一家要便宜5块钱。 房东是一位五十多岁微微发胖的藏族大妈，黝黑的脸上露出几许慈祥，她用不熟练的汉语热情地与我们交流，然后把我们领去三楼。 穿过临街的门面，里面是个不小的院子，院子中间搭着一个葡萄架，葡萄架上爬满青藤，葡萄一串一串地悬挂在头顶上。 二楼、三楼、四楼有许多房间，都是客房，本应是318线上最热闹、最繁华的季节，此时却显得空空荡荡，几乎没见到一个客人。但从各个房间墙壁上驴友、骑友题写的涂鸦，便可以知道八宿往昔住宿的紧张与繁华。 曾记得四年前我初入八宿，县城的本就少得可怜的旅馆住满了人，我把整条街翻了两遍，才在县城的最西端一个偏僻的地方找到藏民的家中，他家本不是开旅馆的，只是为了方便当地的藏民，例如家离县城远的，来城里办事因路途遥远回不去的本地人，他们大多住在这户藏民家里，其价格也十分便宜，每晚只要十元钱，但都挤在一个大客厅，没有床，只能睡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上，盖一床厚厚的棉被。 那晚，有两个黑脸大汉打了一晚上的呼噜，还有两个穿着黑藏袍，皮肤细腻、身材纤细的连睡觉都戴着口罩的藏族姑娘同住在这家客厅里。他们都是进城赶集无法当天回家，所以他们都在这户藏民家借宿一晚。 记得那两个女孩还有一个同伴，那姑娘也住在这户藏民家，她只是住在另一个小房间。她这次来不是来赶集，而是来与情郎约会，结果是，她到了，情郎却不知中途遇到什么事一直不见踪影。今日是他们俩共同约定的日子，姑娘在这户藏民家里已经整整等了一天，此刻已是晚上十点，怕是他今日不会再来了。女孩一直给对方打电话，却始终没人接。她只好给他发短信，表白自己的情意，希望能见到他。 但是那位姑娘几乎没有上过学，根本不认识汉字，所以无法给自己的心上人用短信表达爱。而她的那两个同伴同样没读过书，那姑娘只好求助于我。姑娘的汉语也不是很流利，我是半听半猜，一问再问才明白她所要表达的意思，她想要对情郎说什么。 我按照她的想法把短信写好，然后一字一字念给她听，直到她点头满意后才把信息发到她情郎的手机上去。 那位可爱的姑娘为了表达对我的谢意，一再邀请我去八宿的广场上去跳锅庄舞。我好心拒绝她，因为我对跳舞一窍不通，还有那天晚上也特别冷。现在想起来真的有些后悔，当天晚真应该跟她出去，即便不会，也可以学学啊，哪怕去看看也好啊，以致到了今日我还没有真正感受过锅庄舞的魅力呢？ 锅庄舞，又称为“果卓”、“歌庄”、“卓”等，藏语意为圆圈歌舞，是藏族三大民间舞蹈之一，分布于西藏昌都、那曲，四川阿坝、甘孜，云南迪庆及青海、甘肃的藏族聚居区。舞蹈时，一般男女各排半圆拉手成圈，有一人领头，分男女一问一答，反复对唱，无乐器伴奏。整个舞蹈由先慢后快的两段舞组成，基本动作有“悠颤跨腿”、“趋步辗转”、“跨腿踏步蹲”等，舞者手臂以撩、甩、晃为主变换舞姿，队形按顺时针行进，圆圈有大有小，偶尔变换“龙摆尾”图案。 如今四年过去，那位大胆真情的藏族姑娘是否找到了自己的真爱，还是早跟她的心上人喜结连理，开花结果了呢？没人告诉我，我不得而知，我只有在心底默默地祝这对有情人。 我与狼头把单车推进后院，锁在一楼的楼梯间，提着沉重的驮包，头重脚轻地爬到三楼，仍然是气喘不已，虽说进藏已有十多天了，高反虽被我们克服，但缺氧是征服不了的。只要一用力，仍然双腿发软，气喘吁吁。 我们的住房安排在三楼靠街的一个房间，大房间里还有一个小单间，正好给自然当卧室。 待安顿好后，我下楼站在街道旁去迎接自然，她离我们不远，我刚出来，自然便一阵风一样飘了进来。 带她上三楼找到自己的房间，自然便坐过来聊天，三人都没有吃午饭，这个点吃晚饭又太早，午饭又太迟，便从包里找出干粮垫一下肚子。狼头买来的小袋装的面包，患了严重的高反，真空的塑料包装袋鼓涨得比一个怀胎十月的孕妇的肚子还圆，这是在内地不可能发生更不可想象的事。其实这种现象也不是今日才发生，过了沪定后，凡事真空包装的食品都变得圆滚滚，跟充足了气似的。更让狼头惊讶的是有一天他去洗澡，刚打开沐浴露的盖子，瓶子中的沐浴露液体自动喷射而出，长长的一道似抽烟的人口中吐出的浓雾一般在空中飞舞。 从成都开始出发到八宿县，到拉萨差不多走了三分之二的路程了，驮包变得越来越重，许多的东西一路驮过来从未使用过，现在已然成为了一种负担，越是往后走，越觉沉重无比。难怪有的骑友说，骑行川藏线哪怕多一片纸都嫌重。还有一个原因是从芒康过来后，基本上失去了客栈负责运送驮包的服务，无论是谁，都得自己扛着，已经没有人能够帮助你了，哪怕你出钱也没人运送。我建议三人分别把没有什么作用的、多余的东西寄回家中去，此举得到他们二人的赞同。 于是三人把包里所有的东西倒在床上，把从没使用过的物品分捡出来，狼头的东西最多，连同他那个烂了的驮包一起提在手中往大街上走。三人便沿着破烂的、堆满泥土、石块的街道上走，一家一家问。县城很小，街道不长，但也费了一番周折才找到八宿唯一的一家快递公司。 这家公司三天前才搬过来，连公司的牌子都还没来得及挂。女老板先对我们包里的物品翻出来先检查了一遍，把狼头包里的药品、链条油找出来，说这些都是违禁品，不允许托运。最后还从狼头包中搜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大剪刀，告之这是凶器，更不能寄。 我至今也不明白狼头居然会背一把大剪刀去西藏，我在众多的骑友所列的骑行西藏的千奇百怪的物品清单中从没见过有这一项？仅管有的年轻人背一把吉他去川藏线，但从没有人背一把大剪刀。我实在找不出剪刀的作用，可他就是带了一把大剪头过去，真让人百思不得其解，是为了剪断情丝，还是要剪断过去呢？狼头这一招可谓是剑走偏锋，出人意表。 从西藏往内地寄东西的价格有点高，我要寄回去的东西很少，快递到家也没人去取，便跟自然的物品装进一个包裹中，寄到她家里去。本不重的包裹他们俩人各花费了八十多元，倒是让我心疼不已。 东西寄出后，我们便沿着大街往下走，快递公司的老板娘告别我们街头有一位补鞋匠，也许能把包补好。快到街的尽头，果然路边有一个修鞋的摊子，一台几乎每个县城都有的专门用来修鞋缝线的手摇式机子孤单地摆在地上，修鞋的老板不知是生意冷淡还是太过劳累，爬在他那脏兮兮的工具箱上正呼呼大睡着。 另有一个做水果生意的藏民见到我们，便上前把修鞋的老板吵醒，睡眼惺忪的修鞋老板随便看了一眼狼头的驮包开口就要十五块钱。我们都说他收得太贵，那个藏民也帮我们劝那老头，最后才答应十块钱把包䃼好。其实狼头还算运气好，较之几年前八宿可是一无所有，什么快递、补鞋摊都是这两年才发展起来的。 转眼就到了黄昏时的六点多钟，肚子着实有些饿了，三人找到一家四川人开的一家饭店吃晚饭。 回到客栈狼头先去洗澡，等他洗完后，我赶到院子里唯一提供热水的澡堂，却半天也拧不出热水来，刚刚狼头分明告诉我洗的是热水，我头上的洗发精已经抹了一头，只有对着冷水冲了一个澡，澡未洗完，已冷得直哆嗦。 我穿好衣服跑到房间，质问狼头，怎么是冷水？狼头骂了我一声，真笨，左边的澡堂里才是热水。而我却是在右边的卫生间洗的，当时这种情况我也不好光着身子跑进左边的澡堂去吧？况且这家主人来了好多客人，有男有女，热闹非凡，正在院子中间的葡萄架下喝酒呢。 好担心洗了冷水后带来感冒，天还没黑就躲在床上，盖上一床厚厚的的棉被。 |
第十六回 安久拉山望雪山 雨中徜徉然乌湖 7月14日 睡到半夜，被窗外沙沙的雨声吵醒，我躺在床上对明日的行程不由犯愁，昨日艳阳高照的八宿一夜之间又风云突变，西藏的气候总是令人难以琢磨，比女人还善变。下雨对于我们长途骑行不仅仅是考验了，更多的是无可奈何，七八月是西藏的雨季，只要你走在路上，无论谁都避不开下雨的日子，只要你是选择这个季节进藏。其实进藏的最佳时间应该是在每年的五月六月、九月十月，但这两个时间段我根本没有自由，抽不开身，只有也只能够选择最苦的季节进藏。 既然你选择了远方，也就选择了痛苦。 早上的八宿县城依然在下着雨，昨天尘土飞扬的大街一个晚上变得泥泞不堪，堆满沙土的街道成一片烂泥沼泽。 我们先跳过街边泥土堆得小山似的壕沟，坐在一家生意很好的早餐店内，每人要了两根油条，一碗稀饭。按照我们在南方长期生活的习惯，油条加稀饭，它远比青稞面要好吃得多。 八点十三分，看着阴沉沉的天空，雨似乎没有肯停下来的样子，无奈之下，把雨衣从包中翻出来穿在身上，然一头扎入雨中，向西奔去。  |
| 离县城不远的峡谷两岸依旧撒落着大大小小的藏族村寨，早上的藏寨还很是宁静，草原上有一群群夜不归宿的牦牛、山羊在低头啃草，一切是那么的悠静。 可我们的女队员自然却无法安静下来，不知她昨晚吃坏了什么东西，肚子一早就开始闹腾。她一路便极力地在寻找路边的厕所，哪怕是可遮掩之地，但宽旷的草原一见望不到尽头，无处可藏。好不容易寻找到一户藏民筑的一堵矮墙，她把车一丢，猛往矮墙那边跑…… 可没走出三公里，她又肚子开始闹腾，山坡上恰好有几棵树，她又跑了过…… 这种痛苦我想大都骑车走过西藏的人都遇到过，高原上的多变气候、恶劣的生活环境、不习惯的饮食、连日的劳累，都会引起身体的不适，我在新都桥的那一天跟做恶梦似的，不愿去回想。 雨渐渐地停了，一开始，我陪着自然慢慢走在峡谷里，沿着河流往下走，但自然今日一刻不停地闹腾，只好先走一步，到前面找个地方再等她，所幸这一路几乎是一马平川，路上见到的全是骑友，不用担心自然，狼头今天一上路便马不停蹄义无反顾地往前走了。 从河谷的一道长长的缓下坡下来，一道弯上去，远远地看见狼头把车停在路旁，双眼紧紧盯着手机，他念念不忘的是他的那几只一直飘绿的股票。我把车停在他身边，两人站在寒风里一起等待自然。这时，许多的年轻骑友冲了过来，我向他们打听我们的女队友身处何处？他们告诉我自然离我们的距离并不远，大约在100米左右。 |
| 真没想到西藏还有这么美丽精致童话般粉妆玉琢的小女孩，西藏的孩子出生不久脸上便即染上两坨高原红。可我眼前这女孩，比我们南方的小姑娘还水嫩，也许女孩的母亲也是高原上的美人吧，可惜没机会去认识一下。 在这道长坡上，我还遇到了两个年轻的骑友，两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皮肤黝黑，还有他们俩人的体力很好。说实在的，越是往后面走，能跟我与狼头拼体力、拼速度、拼耐力的已经不多了，无论他有多年轻。时间一长，对手越来越少。狼头最喜欢跟人拼速度，可惜一路上极少遇到真正的敌手，弄得他每天有气无力地走在路上，偶然遇见一个，狼头跟喝了兴奋剂似的逛奔不已，非得把人家干爬下来不可，他却意犹未见，然后一声长叹，嫌对手太弱。 但今日这两个年轻人，我跟他们在长坡上暗自较劲，他们俩一直不紧不慢地跟在我身边，我全身开始发热。随即与他们交谈起来，原来这两个小伙子就是西藏人，一个家在拉萨，一个家在林芝，现在广东的一所大学读大二。他们大学好多同学在这个暑假骑车来了西藏，他们俩一合计，干脆骑车回西藏老家。于是约了同班的几个同学趁七月放假便坐火车来到了成都，然后开始骑行川藏线。但他们内地的同学体力耐力根本无法与他们俩相比，甚至有两个同学高反，他俩急着回家，就先走了。他们现在与后面的同学相差有四天的路程，只有等同学经过林芝，到达拉萨后再给同学们接风洗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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