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从我们所站立的地方到米堆冰川只有8公里,门票也仅需50元,但往返至少得三四个小时,再往里走到米堆村,就不通公路了,需得徒步,或者骑马进去,当然骑马得另外付钱。我的计划是今日要赶到波密县,如若今天去一趟米堆冰川,就无法赶到波密去了,虽然离此十几公里处有一个叫乡可以住宿,但我们又得在路上多耽误一天时间。我对自然说,这一路上全是雪山,又何必舍近求远呢?自然回答道,那可不一样,路旁的雪山只能远观,我们进去则可亲临。 待我跟狼头上车缓缓向前走了一段路后,生气的自然还是跟了上来。穿过“米堆明洞1号”,紧接着又通过“米堆明洞2号”。所谓的明洞,是由于山体不断滑坡,又无法控制的地段修建一道厚厚的的水泥通道,以避免随时从山顶上滑落下来的石块砸向人车通过的路上,造成生命危险。这种洞子一般不是太长,一眼就能望到出口,洞里也不用装路灯,所以明洞的造型太多像走廊,而明洞的坚固程度是任何走廊都无法比拟。318线上遍布着这样的明洞,只是大家见多了,反而不觉得奇怪,在内地是很难找到这类工程建筑,因为明洞的作用只是用来预防泥石流与落石的。 沿着汹涌的帕隆藏布江一路向下,在两山茂密的森林峡谷间,路中央被一道急流挡住,从雪山上冲下来冰冷的雪水覆盖了好长一段公路。这个地方还是四年前的样子,几乎没有改变,急流日夜不停地从山里倾泻过路面。我不知道当初公路的设计者是怎样思考的,其实可以在这段水流过的路面上建一座桥,让水从桥洞穿过。可设计者偏偏把公路建在水面上,尽管车辆开足马力勉强通过,但是遇到下大雨,或山洪暴发,车辆是无法开过去的。 当然,这也成了318线上的一道景观,今年与四年前唯一的一点改变是在水流的上游,有人用几根粗大的树木横在溪流上搭建了一座简易的木桥,单车与行人可以从临时的木桥上走过去。而四年前的我,只有把脚上的鞋子脱下,推着车走入冰冷刺骨的水流中,当年的那种寒冷的感觉至今我还记忆犹新,是冷到骨头里去的那种冷。 |
我刚过桥去,自然就跟了上来,狼头脚下一使劲,冲到前面去了。 自然跟在我的后面,一会就不见她人了。今天这一路上很是热闹,不少的骑行者一队一队陆续赶过来,另外还有许多自驾入藏的车辆。 这一路上风光旖旎,陡峭的山谷里,帕隆藏布江有时静如处子,静静的河水似一条缎子轻柔地铺在峡谷间;而在落差较大的地方,她却一改温顺的样子,突然变得凶狠无比,不停地在撕裂着河谷两岸,并发怒吼般的嚎叫。山上长满了树木,大的比人的腰还粗,小的只有拳头般大小;森林里迷漫着淡淡的的白雾,忽远忽近;躲在森林后面不远处是连绵不断的雪山,她是那样的圣洁,纯洁,凛然不可侵犯。 |
于是我与狼头就在那道绝壁下的路旁耐心地等待着自然的到来,好一会,从身边匆匆过去了好几批的骑行者。 二十分钟后,自然随着另几个骑友从坡上走下来。我问自然车子哪个地方出了问题?自然说,刹车有点蹭碟,走起来好费力。 刹车蹭碟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只要把轮组与碟刹的位置调到最佳的位置就算解决。我一听,心里松了口气,就从包里取出工具在自然的单车上摆弄起来。我转动了一下后轮,有一点点卡,不是很明显,应该能够上路。自然让我骑上车去试试,才能感觉出来。我跳上车,走了一段,车轮停滞不动,似乎被碟片卡得死死的。待我下车来,把车子的驮包解下来,再仔细看了看刹车与碟片,发现问题很严重,碟片扭曲变形,歪曲得厉害。我询问自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然不敢告诉我实情,她只悄悄地告诉了狼头。 原来是自然在一个小时前,遇到一处风景,性急的她没等单车停稳便抓起相机拍照去了,当单车倒地时,撑脚恰好打在了用来刹车的碟片上,导致碟片扭曲变形。 这下我有点犯愁了,因为这类事故在所有单车骑行中发生的几率很少,没有人会准备两块碟片上路,而对于在川藏线上没有刹车的单车等于是一堆废铁,没有人敢骑着一辆没有刹车的单车去西藏,除非他不要命了。 我正一筹莫展之时,又见到从山上下来的一队骑友,抬头一看,原来是这几天一路同行的我们湖南湘潭的小老乡,我随即求助于他。他上前一看,立即动手把前后轮拆下来,他打算把前面的刹车的碟片取下来装到后轮去,当他用工具对准碟片上的螺丝时,发现手里的工具不配套,其原因是自然这套系统比较高端,得需专业的工具才行,只好把前后轮原样又装上去,实在是爱莫能助。但他给我们提了一个建议,先把后刹取下来,这样就妨碍骑车了。还说,这一路几乎是全平路,只用前刹,到波密应该没有问题,单车只能到波密后找车店修理。于是他又动手把后刹取了下来,找到他的队友要来一根扎带,把刹车捆在车架上。 没了后刹的单车自然对此心生恐惧,不敢骑着上路,我便让她半道拦车,看有没有好心的司机搭她去波密县。好不容易过来一辆小车,自然猛对它挥手,小车“嗖”地一声开了过去,根本不予理睬。不一会又过了两辆,同样是不理也不睬。所幸有一辆皮卡,尾箱里装着一台庞大的发动机,在自然招手后向前滑行十多米后停了下来。自然跑上去,请求师傅把她带到波密,但司机一听还得搭上一辆单车,便婉言拒绝了。不过,我看了看这辆车的尾箱,的确塞不进一辆单车了。 看着好不容易拦住的一辆车绝尘而去,自然再次站在路旁等候过往的车辆,但很长时间,没再遇到一辆车经过。一个多小时过去,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地飞逝,我们想拦的车辆又不知几时才来,即便来了,也未必能让人上车。万分无奈之中,只有选择一边赶路,一边拦车。 |
从坡上一下来便没有再见到他们俩的影子,我只有进一步放慢节奏,边走边等。独自向前走了十多公里,我接到自然的电话,她让我在村子里给她找一辆车,我往前方看去,这道峡谷中只有高山、河流、森林,一个人影都看不见,哪来的村子呢? 我在电话中一边安慰自然,要她慢慢赶过来,我再往前走一段,看看有没有村子,如果有,立即找车来接应。几公里后,我赶到了一个叫仲坝村的小村子,大约只有两三户人家,新砌的石头房子,在一家走廊下,有三四个藏族青年站在一起聊天。我上前向他们打听谁家有车子,能不能帮我去接一个人,因为我的一个队友自行车坏在半路,是否能把她送到波密县去? |
几个二十多岁的互相看了一眼,指着一个细长身材的年轻人说,他家有车。我一听,心中稍定。随口问了一下价格,对方开口要250块钱。我嫌要价太高,因为从松宗村到波密县城最多也就100公里路程,便让他少收点钱。他一分钱也不肯让,还说前面的路很烂,在修路,不好走。 无奈之中我只有打电话给自然,自然二话没说,立马答应。随后,我便告诉年轻人,往前走三四公里,我有两个队友在一起,其中一个是女的,很容易找。 不一会,只见年轻人开着一辆白色的小轿车向着我刚刚下来的路开过去,我便坐在一棵树下等待自然他们两人的消息。 好半天,一直不见他们俩下来,按理不应该花费那么长的时间,因为我与他们相隔的距离不是很远。时间已渐渐到了中午的十二点,太阳变得很强烈,我着急地给狼头打电话,电话中气喘吁吁的狼头说自然已经上车,他正骑在火速向我赶来。 早上的八点我们三人从然乌镇一路走来,到我眼前的松宗村,几乎全是下坡路段,才三四十公里却走了五个小时。世事难料,有时是乐极生悲,我们这一路上,那么多高山峡谷险滩都闯过来了,今日却在这风景秀丽的半道上滞留下来,实在是事与愿违。 又过好一会,一辆小车停在我身边,自然从车窗中伸出头看着我,匆匆说了几句,我让自然一到县城,先去找车店修车,然后再去找住宿。自然朝我点点头,小车便往波密方向开去了。 |
十二点的二十几分钟,才见满头大汗的狼头从一片阳光中冲出来。我问狼头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要了那么长的时间?狼头一边擦汗一边气乎乎地说,在你走后不远的长坡上,自然便停下来不肯走了。他知道自然害怕没有后刹不敢下坡,便建议两人换一辆车骑下来,可她死活不同意,这时才打电话给我,让我找车去接。当去接自然的车子走了十多公里的一会长坡上见到他们俩时,250元的路费司机不愿意干了,因为我告诉他只在三四公里处,所以另外得加30元,一共280元。狼头一听,感到明显是在敲诈,并与司机讨价还价起来,在一旁的自然却气壮如牛地说了一句,280就280,走。狼头一听,气得差点吐血。 我们已经被耽误了很多时间,所以两人一见面,便加速赶往波密,离开仲坝村大约两三公里,路便开始烂了起来,我们快速向前推进的节奏也跟着慢了下来。 |